如果可以肾移植

　　我想把机会让给妈妈

　　先后患上尿毒症的这对母子

　　困境之下的扶持和相伴，令人动容

　　一老一少，一胖一瘦，每周一、三、五下午，杭州市中医院血透中心都会准时出现一对母子的身影。

　　儿子炜炜（化名）是一个身高1.7米，体重120公斤的90后胖小伙，衬托得身旁1.5米出头、45公斤的妈妈更加瘦小。

　　2017年，炜炜的慢性肾小球肾炎恶化成尿毒症；第二年，患糖尿病肾病多年的妈妈病情也急转直下……从此，这对母子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血液透析治疗之路。

　　血透中心护士长周建芳说，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她看到了尿毒症对一个家庭沉重的打击，但也见证了困境下母子之间的扶持和相伴。

　　母子先后患上尿毒症

　　每趟来回三小时做血透

　　“小胖来啦！”周一下午一点多，血透中心主管护师徐慧君亲切地招呼这对母子，“小胖”是护士们给炜炜取的小名。

　　小胖穿着一件黑色单衣，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从上到下勒出好几圈肥肉，走起路来有点笨拙吃力。一旁的妈妈很安静，除了回答护士的日常问话，大多数时间里都沉默不语。

　　肾内科副主任胡日红医生问小胖，“现在多重？”他不好意思地回答，“一百二十多公斤，之前减到九十公斤，后来又反弹回来了。”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他就像吹皮球一样胖了起来，一路从小胖子长成大胖子，再也没有瘦下去。

　　胡日红说，饮食不当造成的肥胖、超重，已经成为年轻人肾脏损害的重要原因，“我们病房另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从小拿可乐当水喝，喝出了II型糖尿病，后来变成尿毒症。”

　　小胖是2011年一次痛风后，偶然检查发现肾功能异常，确诊为痛风性肾病。经过几年药物治疗，肾脏依然不可逆转地损坏，肌酐指数高居不下，只能通过血透维持生命。

　　而妈妈是老糖友，患糖尿病二十多年，但一直没有规范化治疗。就在儿子开始血透的第二年，她的肾脏终于也不堪重负，彻底丧失了肾功能。

　　从此，母子俩每周到市中医院血透3次。他们家住在郊区，从家到市中心的医院，来回一趟将近3个小时，这样折腾下来，几乎血透一次就要花上一整天时间。

　　血透中心的医护们知道母子俩不容易，平时总是对他们额外关照一些。小胖手臂上脂肪多、血管细，还曾多次堵塞，他们就派技术最好的护士给他打针、穿刺；妈妈基础疾病多，好几次血透时晕了过去，他们就特意安排距离护士台最近的床位，以便随时观察她的情况。

　　儿子曾一度想过放弃

　　妈妈的病重惊醒了他

　　刚开始透析的时候，小胖看到的世界都是灰色的，他去网上搜尿毒症，资料看得越多就越绝望，“我看网上说，得了这个病最多只能活5年。我当时才二十八岁，感觉人生没有奔头。”

　　他焦躁、烦闷，每次透析都闷闷不乐，体重控制也不尽如人意，经常在透析的时候发生低血压、脚抽筋……那时候的透析对他而来说，不是续命而是彻头彻尾的折磨。

　　徐慧君记得，“他还想过放弃自己，甚至对我说‘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走了算了。’我们就一遍遍劝导他，给他宣教、鼓励，希望把他‘拉’回来。”

　　直到第二年，妈妈也诊断出尿毒症，他反倒自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放下了轻生的念头，“我是一个男子汉，我走了，妈妈怎么办？为了她，我也要好好活着。”

　　他们家境一般，父亲老实巴交，一辈子务农，农闲时到城里打临工赚钱，根本无力负担母子俩一个月四五千元的治疗费用，时不时需要亲戚接济。

　　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小胖重新开始找工作，“我这个病，不能加班、不能出差、不能应酬，最好朝九晚五，符合这些要求的正规工作基本上找不到。”

　　最后，他找了一份不用打卡的零工，时间上比较自由，不耽误血透，但工资自然不高，每月只能赚两千多块钱，只能稍微补贴点家用。他还要偷偷瞒着自己的病情，担心老板知道后会炒他鱿鱼。

　　由于绩效直接和工作量挂钩，他尽力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提高工作量，“多挣一点，多攒一点，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肾移植。”

　　母子两人都需要换肾

　　儿子却说把机会留给妈妈

　　周建芳是因为一碗银耳羹关注到小胖母子的。

　　有一次，小胖妈妈一边血透一边吃银耳，银耳羹炖得烂烂的，装在一个特别大的保温盒里。血透过程中不适合吃太多东西，周建芳发现后就上前耐心解释了一番，阿姨不好意思地说，“我儿子让我吃的，他怕我晕过去。”

　　原来，她血透中经常出现低血糖、低血压，之前晕过去几次，小胖就煮好银耳给她当点心。周建芳哭笑不得，“他是好心，但他按照自己的食量来给妈妈准备，量太大了。而且白木耳是高钾食物，患者吃多了也不好。”

　　“只要妈妈在，我就心安了。”寡言的儿子，一直都是这样有点笨拙地爱着妈妈。

　　小胖妈妈心脏不太好，一年时间心梗过两三次，脑梗过一次，病危通知单都发过好几次。

　　因为脑梗的后遗症，妈妈忘性特别大、走路也不平稳，做完血透后常常需要留院观察，他就陪伴左右，直到血压稳定才搀着妈妈离开。

　　小胖自己血管也不好，先后做过内瘘术、移植血管成形术、取栓术，做血透要用的内瘘堵塞了三次，好在每次医生都能很及时地发现问题，提前进行干预。

　　其实，母子俩也可以在当地的医院做血透，但小胖担心妈妈血透中发生意外情况，当地医生无法及时处理，所以哪怕路途遥远，也坚持到市中医院治疗。

　　“我还是担心我妈，她毕竟年纪大。我有一个小目标，存够50万，等待换肾。我家人都劝我，把机会留给自己。我不能放弃我妈，我想先给她。”小胖说。

　　但胡日红说，小胖妈妈基础疾病多、年龄大，并不适合肾脏移植。而小胖自己体重降不下来，还存在高代谢综合征，也不是肾脏移植的理想人选。他建议，当务之急还是要循序渐进地减肥，把体重控制到正常范围，再考虑进一步的治疗方案。

　　本报记者 张冰清

　　通讯员 徐尤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