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陋室画师:
白天收废品,晚上画油画
尽管突然爆红,他每天照样出门收废品
本报记者 何晟
位光明的出租房一角 |
位光明在 抖音直播 |
一间墙都没刷白的出租屋里
挂着一幅又一幅的油画
这是东堰村无数间出租房中的一间,没有卫生间,没有水龙头,屋顶是牛毛毡搭建的,四周是灰色的水泥墙。不到15平方米的小屋里,放着废电器、旧报纸、泡沫塑料,还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一盏没有灯罩的电灯是唯一的光源。但墙壁上、横梁上,都是一幅幅油画:向日葵、田野、海浪、山川……宜人的景色,亮丽的色彩。
屋里像样一点的“家具”,就是一个画架了,上面写着“饿死不低头,饿死不偷盗,饿死不乞讨”。位光明说,这是今年才买的,花了200多块钱,“以前舍不得,都是把画框钉在墙上画。”
每天晚上8点左右,位光明洗过澡就拿起画笔,一直画到凌晨左右,“兴致来了,经常画到一两点,甚至通宵。”天一亮,他又得骑上三轮摩托走街串巷收废品,然后分类、出售,接着又是画画……这是他2016年以来每天的生活。
生活不易
但心里的梦一直未熄灭
2016年,位光明承包回收的一家塑料厂的人事经理,偶然在朋友圈里看到他分享的世界名画,问是不是他画的。“我说不是,但我能画两笔。”经理出300元请他画一幅风景,但扔下画笔十多年的位光明才发现,自己已经手生了,何况是从未涉猎过的油画。
不过,这给他开启了生活的另一扇门。
位光明说,不知为何,自己对绘画有着一种宗教般的执着。自小没上过美术课,但小学二三年级起就喜欢拿着半透明的宣纸蒙在连环画上描摹,先是用铅笔,再拿细毛笔用墨描,练到手不抖、画出的线条粗细一致。画画的爱好一直持续到高中,直到高三因为家贫母病不得不辍学离家打工。
鞍山、上海、广州,砖厂、水泥厂、码头、货运站,挑担掉进过河里,露宿公园被人偷过行李钱包,他尝尽了生活之苦,却一直没熄灭心里的梦。
1997年,广州街头忽然冒出无数草根画家,其中就有位光明。“在天河广场的地下通道给人画素描肖像,好的时候一天能挣一两百。舍不得住旅馆,晚上就找个僻静的桥洞睡一晚。”后来他有了女朋友,成了家,不得已放下了手中的笔去打工。
他划了一条底线
每月最多只接25到30单
在绍兴,那位塑料厂人事经理最后没能拿到“订单”。“画了好几遍,实在太差了,没法交货,都被我撕了。”位光明说。
但位光明心中的艺术火苗已被再度点燃。他开始买教材跟着学,跟着练,一开始不懂调色,画册上是什么颜色就买差不多的颜料照着抹,结果色彩又生又燥,一点不和谐。之后又在优酷、爱奇艺上搜油画教程,很多都是英文版、法文版、俄文版,“有字幕就跟着字幕学,没字幕就看人家怎么调色。”位光明说。
出租房的墙壁,记录下了他的努力,颜色配比法、调色口诀、画家的手法特点……到了去年,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有个湖北的买家从艺术品社交平台上看中了他的作品,花了200元买下。这让他很兴奋,把订单截图上传到自己的抖音号,没想到一夜之间粉丝涨了2000多人。这让他既意外又惊喜,更高兴的是订单也随之而来,从开始的每个月三五个,到现在的上百个。
但是位光明却给自己划了一条底线,每个月最多只接25到30单,绝不越线。
“手绘不是电脑喷绘,一笔一划都要精心画,订单多了,保证不了质量,我不能做这种对不起顾客也对不起自己的事。”
即使越来越红
每天照样出门收废品
虽然越来越红,位光明却始终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
在他心中,将绘画分为四个段位,初中、高中、大学、大学以上。“大学代表着基本成熟,无愧画家之名;大学以上就是名家大家了。”对自己的定位,他认为最多就是初中到高中的过渡,连高中都说不上。
网友赞他是“精神世界的富人”,是现实版“陋室铭”,面对网上雪片般飘来的赞誉,他也很淡然。每天照样出门收废品。“现在对我来说,每个月收废品能赚四五千,画画能赚六七千,这样的生活,我很满足了。收废品是支撑我画画的安全保障,我不会把它扔掉的。”
绍兴这座城市,让位光明感觉温暖。塑料厂的老板娘允许他免费吃厂里的工作餐,已经两三年了;绍兴文理学院经常举办画展,让他留恋。每个月的收入,他将绝大部分寄回家里,再扣掉房租和买画笔、颜料、画布的钱,只留下七八百作为生活费,连头发都是自己用剪刀对付的。
对未来,他的期待是等手头再宽裕些,闲暇再多些,就骑着三轮摩托去看一些好风景,拍回来创作。“不再临摹,有好的原创。长期目标,就是做一位职业画家。”
绍兴陋室画师:
白天收废品,晚上画油画
尽管突然爆红,他每天照样出门收废品
绍兴市越城区斗门街道东堰村,这几天没了以前的平静,有许多媒体记者带着各式各样的器材,打听一位叫位光明的租客。
位光明,48岁,安徽灵璧县人,2002年来到绍兴,一直以收废品为业。但在抖音和Artand等线上艺术品社交电商平台上,他还有一个身份——“陋室油画师”。
拾荒者和油画师,巨大的身份反差让他在网络上迅速蹿红。
本报记者 何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