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山搁浅抹香鲸迎着朝阳游向深海

　　钱报·小时新闻记者专访救援专家组成员

　　“此次救援，将成为救助大型搁浅鲸类的范例”

　　经过长达20个小时的救援行动，昨天早上5点20分许，两艘渔政小艇拖着一头体长近20米的巨型抹香鲸，抵达20海里外的南韭山海域。船上人员切断绳索，抹香鲸迎着朝阳游向深海……

　　这头抹香鲸是前天在浙江象山海域搁浅的。这次营救行动，引起广泛关注。“真心忍不住要夸一夸象山这次的操作！”救援行动专家组成员、浙江省森林资源监测中心林业工程师周佳俊告诉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此次救援，将成为救助大型搁浅鲸类的范例！”

　　周佳俊主要从事野生动植物与湿地资源调查监测工作，对海洋生物尤其是鲸豚类有比较深入的关注和研究。

　　如何评价本次抹香鲸救援行动，有没有提前准备预案以应对意外的发生？昨天，记者专访周佳俊，还原了救援中的诸多细节。

刚看到搁浅的鲸鱼时　他判断生命体征微弱

　　前天，周佳俊与中科院海洋二所的专家一行四人抵达象山石浦时，已接近傍晚。他立即赶到海边，操作无人机近距离观察搁浅的鲸鱼。

　　不到10分钟后，天就黑了。通过这有限的10分钟，周佳俊发现鲸鱼斜躺在滩涂上，没有任何动静，嘴巴张开，尾巴也不动，生殖器也突出了。

　　周佳俊当时认为鲸鱼的生命体征很不好。晚上7点多，他在接受媒体直播连线采访时表达了自己悲观的判断。

　　“生殖器一般收纳在体内，如果突出了，通常是脏器受损的标志，说明体内有胀气或积液把它顶出来了。”周佳俊告诉小时新闻记者。他后来在微博上记录，“抹香鲸已几乎没有生命迹象，我内心其实已经凉透了，数个小时的完全出水搁浅，失去浮力的抹香鲸，体内脏器很可能已经因巨大自重而受损，甚至死亡。”

　　当晚石浦的潮水高点在深夜10点50分许，搁浅滩涂的水位可达5米深。从10点开始，两只渔政小艇拉着鲸鱼前往深海。从当时视频画面来看，鲸鱼摆动尾巴激起浪花，看上去恢复了活力。

　　拖拉的速度很慢，保持在2~5公里/每小时。到昨天早上5点多，抵达水深15米的南韭山海域，抹香鲸重归大海。

　　这个结果让周佳俊非常欣喜和意外。“虽然理智地说，现在就宣布抹香鲸已被成功救助还为时过早，毕竟没法做全面身体检查，而且还有二次搁浅的可能。”周佳俊说，“但此次救援工作已取得巨大阶段性成功，积累的经验将成为救助大型搁浅鲸类的范例。”

　　回到深海中的抹香鲸恢复了活力。周佳俊认为，有可能是这头鲸鱼比较聪明，知道在搁浅滩涂中保存体力。

拖拉鲸鱼的绳索　为什么要套在它的尾柄上

　　将鲸鱼拖拉到深海，持续了七八个钟头，全程由两艘渔政小艇拖拉，并有渔政船护航。

　　周佳俊说，起先的方案是小艇拖到一半，改由大船拖。但大船即便最低速度，对于受伤的鲸鱼来说也仍然过快。所以为了保证抹香鲸的安全，全程用小艇拖。

　　“鲸鱼体重有60吨，但在水中的阻力不大，两艘小艇的动力已经足够。”周佳俊说，小艇的拖拉速度一开始很慢，到了外海稍微快一点，但也仅保持在每小时5公里左右。

　　拖拉的绳索套在鲸鱼的尾柄上。为了保护尾柄不受伤害，当天下午5时许，救援人员就用棉被包住尾柄，再套上绳索。

　　拖拉绳索为什么要套在尾柄上，而不是其他部位？抹香鲸头部巨大，几乎占身体三分之一，用绳子是套不牢的。记者采访了解到，事发当天上午，救援人员曾尝试用绳子套住鲸鱼的胸鳍，但无法拖动鲸鱼。

　　“套住尾柄拖拉是减少伤害的最好办法。”周佳俊说，但鲸鱼没有往后游的习性，因此要慢慢拖，速度过快会影响鲸鱼的身体平衡，导致呛水或其他过激反应。

　　此前白天的救援行动中，救援人员极力呵护，给鲸鱼泼水降温，用棉被保湿，周佳俊认为这些行为都是非常正确的。唯一有争议的是，有人认为应该对鲸鱼的鼻孔进行喷水保湿，以确保其呼吸畅通。对此，周佳俊认为不应该给鼻孔喷水，“呼吸道湿润，虽然对保护肺部有好处，但抹香鲸的呼吸频率比较低，而且当天的天气条件也好。喷水的话会导致呛水。”

救援如发生意外怎么办　救援指挥部做了全面的准备

　　周佳俊说，近些年在我国沿海发生的几起抹香鲸搁浅事件中，还没有拯救成功的先例。2017年广东深圳海域发现一头因遇险而搁浅的抹香鲸，经过救援以后，很快又二次搁浅，死了。

　　此次，象山县成立了抹香鲸救援指挥部，办公室就设在当地某边防派出所。周佳俊告诉记者，指挥部也考虑到各种意外，准备了具体的预案措施。

　　这头抹香鲸体型巨大，体长19米，预估体重60吨以上。假设，鲸鱼在救援过程中死亡，怎么处理呢？

　　记者了解到，在石浦镇还没有40吨以上的码头吊机。救援指挥部也做了最坏最全面的打算，联系到宁波其他港口做好可能的鲸鱼遗体处置预案，并且准备了接纳遗体的网布等工具，以保留遗体的完整性，实现其价值最大化（包括社会、科研、经济价值）。

　　还有另一种可能，在拖拉过程中，如果鲸鱼的应激反应过大，摆动尾鳍剧烈抗争，可能会掀翻小艇，威胁到人员安全，这种情况下，艇上人员应该果断弃绳保证安全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