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年前，杭州体育场路80号弄堂里，马丽芬开起一家洗车行，取名马骏汽车轮胎修配。彼时的她，意气风发，希望她的店像骏马一样奔腾。

　　如今，57岁的马丽芬苍老了不少。这些年，马骏洗车行在马丽芬的付出中成长、壮大，又在疫情影响下像是回到了原点。

　　7名员工，7份责任，如今业务量只有巅峰时期的1/5。但马丽芬舍不得裁员，那是跟了她十多年甚至二十年的伙计们。这些天从中央到地方，一系列稳住经济大盘的“组合拳”正在出手，这家小微企业也因此受惠，被减免了3个月房租。

　　马丽芬说只要还能发出工资，她就会坚持下去。

　　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5月的最后一天，记者来到马丽芬的洗车行，当了一天的员工，体验当家人的重担。

　　7点就开始营业

　　“为了节省水，水要从上往下冲”

　　马骏洗车行早晨7点营业，我到店的时候，员工老彭已经早早起来了。

　　老彭是店里年龄最大的员工，来自湖北黄石，今年快60岁。他每天第一个起床，其余6名员工有序洗漱，他们都住在洗车行的宿舍里。

　　洗车行的生意受天气影响较大。这两天杭州不时下雨，这让老彭有点闲不住。

　　往常生意最好的时候，老彭一打开卷闸门就已经有一排轿车排队等候。最近两年多来，如此景象很少出现。

　　7点16分，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响起。店里迎来第一位客人，是来补胎的。

　　“小彭，来活儿啦！”老彭提着一门烟嗓大声喊。小彭是老彭的侄子，四年前经介绍来到马骏洗车行，涉及到补胎他常常是第一人选。

　　“来了来了。”小彭用手背擦去嘴边的牙膏泡沫，麻溜地拿起工具。询问顾客的基本要求后，小彭便开始了当天的第一单。拆下轮胎、测胎压、补胎，再装上轮胎，操作娴熟一气呵成。

　　小彭开了个好头，后面洗车的生意不断。打泡沫、清洗、擦拭内饰，三四位员工同时清洗一台车。他们没有分工，只要来车了，就一起干活，不分你我。

　　这时，开进来一辆白色长安福特两厢车。我和大家一起帮忙洗车。小彭教我，高压水枪通过水管连接，一给水水柱就会喷出，会有一定的后坐力，所以要一手牵引水管，一手把握水柱方向：“为了节省水，水要从上往下冲。”

　　在其余几位师傅的帮助下，我花20分钟清洗完了一辆轿车。不算累，但要是一天洗上十几辆甚至几十辆，实属不易。

　　午饭是三菜一汤

　　“每天餐费控制在150元到200元”

　　没多久，马丽芬也到店了。她不高，四肢纤细，长着一张娃娃脸，但眼神中透出威严。

　　来自安徽的老汤，在这里干了二十年，除了日常洗车、修车，他还负责大家的中饭和晚饭，买菜、洗切、烹饪都是他。临近中午，他开始忙碌。

　　跟往常一样，当天的中饭是三菜一汤，辣椒炒肉、清炒花菜、水煮茼蒿和一碗番茄鸡蛋汤。

　　马丽芬给我盛满饭：“我们都是家常菜，别客气，快吃吧。”

　　饭桌上，大家边吃边聊。小彭因为许久没回老家，谈及家人一下子眼眶湿润，把米饭不断往嘴里送，试图转移注意力。

　　开店不易，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洗车行。大到开支、成本，小到员工的餐食，都要操心。

　　“每天的餐费控制在150元到200元，每周报销一次。”马丽芬不太愿意说这些。

　　每月15日，是给员工发工资的日子。马丽芬会在账户里提前十天左右把工资支出预留好。房租是半年一交，一次性交10多万元。

　　马丽芬靠之前的积累，加上自己每月2000多元的退休工资，现在还有老本可以吃。但员工的薪水甚至情绪，老客的维护、新客的拓展，微信群里的回复，节日要不要问候等，从大到小，方方面面她都要顾及到。

　　生意不如从前，对于顾客的维持和拓展，马丽芬一直相信要靠脚踏实地和口碑。“对于来的老客，我会像朋友一样唠唠家常，对于新客，我们会用我们过硬的技术让他满意。”

　　午后，天亮了些，似乎有放晴的趋势，来洗车的也多了起来。老彭凑到我身边说，“你看那位车主，家里四辆车，一辆一辆开过来让我们洗。一来是天气好，另外也是想照顾我们老板娘的生意。”

　　老彭对马丽芬一直心存感激。他之前在外地工作时被老板拖欠工资这么多年都没要回来，但在这里不管是疫情影响还是天气影响，工资发放一次都没断过。

　　14小时营业额3650元

　　“7个员工背后就是7个

　　家庭，我不想随便辞退”

　　晚上6点半，马丽芬准备回家。

　　马丽芬住在离车行两公里不到的小区，她骑电瓶车通勤。刚戴上头盔，天空中又飘起了雨。

　　当员工面露愁容时，马丽芬挥了挥手说：“没事的没事的，最近几天天气预报都说会下雨，生意少点就少点吧。”

　　雨势渐大，当天直到夜里9点关门打烊，洗车行就再没新的生意。

　　我和马丽芬一起盘了盘当天的营收：从早7点到晚9点，洗车行营业时间14小时，一共洗车36辆，补胎三个，还有抛光上机油，营业额3650元，去掉成本赚2000元。

　　她摇摇头，“最好的时候一天洗100多辆，像昨天阴雨洗了20多辆车，只有以前的1/5。我这边房租每月2万多元，加上人工、水电，每天需要净赚2200元才能回本。”

　　马丽芬说，好在疫情之下，政府有纾困政策，减免了3个月房租。减不减员，她也纠结过。

　　“以现在每天的业务量，实际4个员工就够了。”但她觉得现在店里7个员工，是和马骏一起成长起来的，他们付出了青春和汗水。工作最长的员工已经干了20年，工作十多年的也不少，都是急需用人的时候进来的。

　　“困难是有的，还不小，但我不想随随便便辞退，一个员工背后可能就是一个家，7位员工，背后有7个家庭、7份责任。”马丽芬说，“只要我还撑得住，我还要他们跟着我。”

　　“去年洗车行还能赚一点，今年这几个月疫情影响蛮大，但我觉得还能撑得住，我会继续努力开下去，不为自己也为了他们。”

　　未来结果会怎样，她没多想。

　　我问她，对于政府出台的政策，有什么期待？“政府能减免我3个月的房租，已经很感激了，如果房租能再多减点的话，就更好。”马丽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