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文能武，揖礼千年

　　衢州人的“精神密码”如何炼成

　　礼，在中国人心里，分量很重。两千多年前，孔子就有云，“不学礼，无以立”。

　　在甲骨文里也出现过“礼”（禮）。右半边的“豊”是禮的本字，它上半像两串玉器，下半像盛玉的高脚豆（一种食器），豆中盛玉，代表奉玉敬神。千百年的文明积累，礼逐渐从与神交往的准则，泛化成了与所有人建立良好关系的秩序。

　　作为中华文化的核心思想，新时代的礼文化应有新的面貌。2017年，衢州市委、市政府提出了“衢州有礼”的城市品牌。“礼”成了串联衢州历史、当下与未来的关键词，在展示、传承和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正被赋予新的含义。

　　2022年7月，衢州发布“崇贤有礼、开放自信、创新争先”新时代衢州人文精神。

衢州的礼，润物无声

　　衢州作为地名，始见于唐初。

　　据传，开国名将尉迟恭是衢州城的监造官，他领兵万人来衢筑城，建成后他亲自在城门外迎接恩师进城。这番礼贤下士的美谈，也为如今衢州府城的正南门挣得了名字——礼贤门。尉迟恭的故事或许只是后人附会，但从建城伊始，衢州就与礼搭上了关系。

　　出得礼贤门外，往南则是礼贤街。百多年前，这条小路直通向另一处礼贤，如今已更名为江山县的礼贤县。对于“礼”，衢州人似乎有一种近乎执拗的追求，以至古城里的名胜，不少都有“礼”的故事，守着西城的水亭门也不例外。

　　站在城门楼上远眺，滔滔衢江水急卷过城外码头水坪上的木亭，却在城门外徘徊而过。老衢人自此便有了 “水亭门，水停门，这衢江水也是懂礼的，知道见门而返”之说，即便城外江水汹涌，水亭门依然保得城内风平浪静。

　　水亭门内就是水亭街。《衢县志》里说：“西城水亭街，南城坊门街，十字街，西南市街，皆为繁华之区……”曾经，浙闽皖赣四省商贸在此云集，江面千帆竞渡，码头商贾如流。直到抗战前后，这里依旧是一幅“水门向晚茶商闹，桥市通宵酒客行”的热闹场景。

　　风华褪去，这条古街现又在“水亭门历史文化街区保护利用项目”中焕发新生。2013年，一期项目完工，一度杂乱的街区得以还原老街原貌，一批具有地方特色、文化底蕴深厚的经营项目进入了街区。2017年，二期项目开工，沿街外立面与街区基础配套得到进一步改善，水亭街与古城墙遗址公园、信安湖有机融为一体。

　　如今跨步街畔，庙宇、宗祠、会馆、古迹融进成片的传统民居之中，在体悟古典文化外，新开设的南孔书屋又在古城延伸公共阅读空间的触角。你或许能碰上来看书的上班族，也能碰上躲在角落刷题的学生。四目相对时，他或许会对你作揖行礼，衢州的“礼”就是这么润物无声。

　　古城古街为老衢人留下自古传承的“礼”，而衢州人又为它赋予新的意义。街上售卖着绘有南孔爷爷、吉祥小鹿标志的文创品，孩子们吮着天王塔样式的冰棍，路边垃圾桶已经在3年前退休，垃圾不落地的习惯在衢州蔚然成风。

衢州的礼，与时俱进

　　893年前，金人袭破开封，孔子第四十八世嫡长孙、衍圣公孔端友下定决心，背负起代代相传的孔子夫妇楷木像、先圣遗像等镇庙珍宝，率族人扈跸南渡。

　　次年，宋高宗定都临安，在辅郡衢州城内唯一一座小山——府山上，为孔氏传人们选定了家庙的新址。府山是衢州的城市之核，百年变迁，城市围着它变大，孔庙也从府山一路搬迁，最终定于新桥街。

　　孔氏南宗在衢州安顿下来，族长孔传就以庙堂为学堂开课讲学。崇学重教之风吹遍江南，衢州书院数量跃居全国前列。南宋二十余所知名书院衢州就占两所——柯山书院和清献书院。明朝杭州万松书院成立，还曾聘南孔后裔主持书院祭祀，延续近450年不中断。

　　从朱熹到陆九渊，从阳明心学到事功学派，以衢州为中心，鸿儒名家不断涌现。浙江出状元29位，衢州占到5位。衢州的礼像一粒种子，播撒万方，润泽后代。

　　千年后，有关注者忧心如何传承留下来的礼文化。2004年，孔子第七十五世嫡长孙孔祥楷做了一次尝试。那年9月28日，一身正装的孔祥楷缓步踱进孔庙，在孔子像前鞠躬敬香，过去的猪、牛、羊三牲被“献五谷”所代替，领着族人们齐诵《论语》，钢琴奏唱出《大同颂》的音阶。在他“今礼祭孔”的理念创新下，中断的孔氏南宗祭孔大典在与时俱进中新生。

　　“祭孔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假若参祭者还身着清代服饰，孔子如果有知，大概也会吓上一跳。”孔祥楷的一番诙谐，为新的“南孔祭典”赢得了更多人的认可。

　　2011年， “南孔祭典”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南孔文化从庙堂走向民间，像一条精神纽带，为当代衢州注入传承已久的文化基因。每年开学，少儿读经班、开蒙典礼、儒学校园剧等文化活动成了潮流；走进校园，孔子像、闻道石、思齐楼等儒风建筑随处可见。

　　“有礼”文化，已经浸润进衢州人心里。

衢州的礼，敢拼争先

　　孔氏南迁为衢州带来了儒风熏陶，但衢州不止能文。

　　“控鄱阳之肘腋，扼瓯闽之咽喉，连宣歙之声势”，从唐代筑城起始，衢州就成了兵家必争的咽喉之地。

　　当年，东南强酋耿精忠，明朝开国虎将常遇春，太平军名将石达开、李秀成都曾率军攻衢，除了少数好运者，衢州坚固的城防都曾让挑战者铩羽而归。面对石达开的十数万大军，衢州军民上下一气，逼得围城三月的石达开只得悻悻而归，最终成就了“铁衢州”的美称。

　　这股军事戍守文化，为多山的衢州引入了一股尚武的彪悍民风。难怪金庸会说，衢州人“温雅豪迈”，在整个浙江都有独一份的城市气质。

　　然而曾几何时，这座“四省通衢，五路总头”的锁钥之城，也曾被边缘化。地处浙西南的衢州，错过了一轮加快发展的机遇，所辖县（市、区）均在浙江26个山区县名单之列。

　　但衢州人是敢拼的。

　　从合资成立衢州航空公司，共建四省边际航空枢纽；到断航半个多世纪以后，全线恢复钱塘江中上游航道；继衢宁铁路全面通车，杭衢高速铁路建设又如火如荼展开。衢州人要在新时代，夺回曾属于自己的交通优势。

　　伴随交通拓展，衢州的城市内核也在不断扩张。西安门大桥和衢江大桥承载着两岸熙攘的车流，吊塔林立处，穿江地下隧道也已通车。上世纪八十年代还是农田散列的衢江对岸，如今已拼出了高楼林立的“智慧新城”。

　　衢州人的气质是多面的，在浩荡儒风的熏染下，也静水深流。之前火遍全网的国产动漫《雾山五行》，衢州80后导演林魂靠着6人小团队“十年一剑”，最终以衢州烂柯山为原型创作出一个充满武侠风骨的水墨世界；来自龙游的B站创始人徐逸，在次元世界里，敲响了纳斯达克的钟声。

　　人无精神不立。借着这股衢州精神，越来越多人的梦想在衢州交错，衢州正迈向一个更清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