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忘的是在万里之外的海上宣誓入党

　　最难得的是连上网与妻子聊几句

　　最忙的一天接诊七八个病人

　　最激动的是再次踏上家乡的码头

　　505天“脚不着地”

　　当了回海上医生

　　本报记者 唐旭锋 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今年7月31日，当刘明踏上码头的那一刻，他的脚有些轻微地颤动，眼角湿润，505天的海上漂泊终于结束。由于隔离政策，他被转送至隔离点隔离7天，不能第一时间和妻子女儿见面。但有了无线网络可以和家人联系，漂泊的心，有了着落。

　　“瘦了，黑了！”这是朋友圈里，大家对他的一致评价。

　　刘明是舟山的一名基层医生。去年3月13日，经舟山市卫健委选派，他跟随“浙普远98”综合保障服务船远赴近2万公里外的东南太平洋秘鲁渔场，为全国远洋渔业秘鲁基地400多艘渔船上的一万余名远洋海员提供医疗保障服务。他也是这艘保障船上唯一的医生。

　　这趟为期505天“脚不着地”的“出差”是刘明人生中的一次特殊体验。此前，他从没出过海。近日，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独家采访了他，听他讲述这段难忘的经历。

首次出海，30天的航行

他的体重锐减了十几斤

　　今年36岁的刘明是宁波北仑人，大学读的是临床医学，2010年毕业后应聘到岱山县秀山乡卫生院工作，成为一名全科医生，在这里工作了10余年。

　　2020年5月的一个下午，正在疫情集中隔离点值班的刘明接到岱山医疗集团王晓成副院长的电话。

　　“你下午有没有空，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现在在隔离点，明天上午下班后过来。”

　　第二天见面，王副院长的一个问题，突然让他懵了：“想不想去秘鲁为远洋渔民服务？”

　　待冷静下来后，刘明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当即填写了申请书。

　　在医院当护士的妻子非常支持他的决定：“去吧，一年而已。”

　　这趟“出差”，刘明要作为“浙普远98”的随船医生为渔民提供医疗服务。作为全国目前唯一的远洋渔业海上流动管理服务平台，“浙普远98”承担着东南太平洋上全国400多艘远洋渔船上1万多渔民的后勤保障。

　　2021年3月13日9时，随着一声汽笛响起，“浙普远98”从普陀远洋码头扬帆起航。刘明站在甲板上与妻女挥手告别，那时，女儿才5岁，读幼儿园中班。

　　航行仅仅5个小时，刘明就见识了大海的威力。他开始晕船，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但为了补充体力，他强行吃些泡面和八宝粥，不过吃了吐，吐了又吃。整整21天，刘明都是在“迷迷糊糊”中度过。快到目的地时，风浪小了，晕船的症状才有所改善。

　　“30天的航行，我的体重锐减了十几斤。”刘明说。

海上救治患者如同电影大片

把病人放篮子里用滑轮接驳

　　“浙普远98”综合保障船是一艘鱿钓船改造的，排水量为1300吨。船上提供医疗服务，有四个房间——医务室、药房、手术室和病房，配有基础的医疗设备，可以拍片，做心电图、B超、血液检验等。出发前，刘明也参与了医疗图纸设计和装修工作。

　　“船上除了我和助手、两个指导员，其余船员也是要钓鱼的。”刘明说，为了接诊方便，“浙普远98”总是要跟着“大部队”，但海上太大了，“谁家船上有人需要看病，先联系我们，我们把定位发过去，短则三四个小时，长则三四天才能到达。如果是危重病人，我们两艘船就会相向而行。”

　　“钓鱿鱼的时候，船是抛锚的，虽然还是会漂，但相对缓慢。”刘明说，一旦接到危重病人的求救信息，“浙普远98”就会立即起锚航行，但船速最快也就每小时25公里左右。

　　刘明清晰地记得，有名船员右手两根手指被钢缆夹伤，血管断了，紧急向“浙普远98”求援。

　　当时两船相距1300海里，全速对开，相遇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刘明立刻进行清创、上药、包扎……第二天，患者的无名指渐渐恢复了血色，最终恢复了功能。但伤势最重的小拇指因为长时间未得到专业医疗救治，没能全部保住，只好部分截除，这成了刘明的一大遗憾。

　　在海上的工作跟乡镇卫生院完全不同，诊治、检查、检验、治疗都是他一个人来做，船员们大都是中青年男子，重症病例最多的是重症外伤、脑血管意外以及急腹症。

　　普通外伤也很多。“其实平时的工作量还可以，但也遇到过病人扎堆的情况，一天同时接诊七八个病人，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浩瀚大海上的急救，常给人一种电影大片的感觉。“病人所在的船靠过来，我们的船尾接近他们的船头，对方先扔来一根粗绳捆绑固定，再扔两根细绳，一根挂在高处，一根用来牵引。病人坐在篮子里，我们利用滑轮用力拉过来。”刘明说，接驳一个病人，至少要二三十分钟。碰到海上浪急，渔船上下颠簸，接驳的时间更久也更危险。

万里之外的海上宣誓入党

是他最难忘的一刻

　　刘明说，一旦遇到危急重症患者且船上无法诊治，他们会把船开到秘鲁的利马港，把患者转移到当地医院。由于疫情的关系，进港要严格控制把关，非必要不进港，所以大部分诊断压力还是在他身上。

　　在港口停歇的短暂时刻，会有无线网络，这时刘明会打开手机，与妻子聊上一会儿，妻子还会发来女儿弹钢琴和出去玩的视频、照片。“回到没有网络的鱿钓作业区，看看女儿的视频和照片，心里会好过些。”刘明说。

　　在海上500多天，有什么难忘的事？有一件事，刘明反复提了好多次——万里之外的宣誓入党。

　　“这是我出海505天最激动的一天。”早在出海前，刘明就已经是预备党员，今年元旦那天，舟山市卫建部门与“浙普远98”展开相隔万里的异地视频连线，刘明通过视频庄严地宣誓入党。

　　宣誓前先在船上举行了升国旗仪式，随后是预备党员转正会议。在履行相关程序后，视频会议采用线上无记名投票方式，全票通过刘明由预备党员转为正式党员。最后，在秀山乡卫生院党支部全体党员的见证下，刘明举起右手，庄重宣誓。

　　505天的“海上差旅”，接诊了近200名船员，今年7月31日，这艘“生命之舟”顺利返航。当刘明再次踏上码头，他的脚轻微颤动，眼角湿润，激动的心一时难以平静。

　　“这段在东南太平洋上的服务经历，将成为我人生中最宝贵的精神财富。”刘明说，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他都变得更成熟更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