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潘璐 张蓉 文/摄

中央八项规定出台十年，本报记者回访——

当年整治的西湖会所

如今怎样了？

亲历者回忆：当时景区建筑公开招租，没注意“公共资源共享”问题

　　十多年前，在西湖的一汪碧水四周，藏匿着一些奢华会所。它们一度以高昂的消费门槛，将普通群众拒之门外。而出入会所的有公职人员，不仅脱离群众，还助长奢靡之风。2009年，钱江晚报率先对“西湖会所”现象予以高度关注，并展开了调查报道。

　　变化从2013年底开始，浙江以杭州西湖为起点，开启会所整治专项行动，曾被“垄断”的绝版西湖美景，开始对民众敞开平价大门——西湖景区内30家会所关停，相继走上转型之路，成为大众茶馆、咖啡馆、展览馆、文创空间等等。2012年12月，中央出台八项规定，整治“会所中的歪风”，正是其中作风建设的重要内容。

　　在八项规定出台十年后的今天，曾独占一线湖景的高档会所怎么样了？转型后的它们何去何从？近日，钱江晚报记者再次展开调查。

　　现场探访

20元一杯茶坐一天

赏最佳湖景成市民日常

　　12月6日上午10点多，冬日暖阳和煦地映照在“开心茶馆”的户外平台上。面对着曲院风荷的湖光山色，三位年过六旬的阿姨人手一杯龙井茶，正围坐在一张桌子边边聊天边打扑克。

　　“20元一杯茶，热水管够，能在这儿坐一天。”刘阿姨乐呵呵地说，自己和同伴们几乎每天上午9点多就来这打牌，还随手带了一些橘子和泡面，当作午饭，“这里风景好，价格又实惠，喝茶、打牌、聊天，毛惬意。”刘阿姨说，这是她喜欢的“老杭州”生活。

　　邻桌，退休不久的张阿姨和丈夫边用自带音响放着柔美的音乐，边闲适地倚靠着椅子晒太阳。他们也是“开心茶馆”的常客，“已经来了五六年，有空就来喝茶。有时，也带朋友来感受江南特色。”

　　5元一只茶叶蛋、18元一碗馄饨、25元一碗片儿川……“开心茶馆”除了茶品，也供应小吃和快餐，其中，商务套餐也不过40元。而九年前，这幢临湖而建的亭台式建筑曾是一家名叫“西湖会”的奢华会所。

　　“2014年初，变成茶馆后很亲民，户外最低消费20元，室内58元。”店员罗国华曾是“西湖会”的服务员，对当时会所的情形至今还记忆犹新，“转型前，一餐上千上万都不稀奇……”

　　“开心茶馆”至今仍留存着过往奢华的痕迹，室内挂着不少巨型水晶吊灯，院后和二层分别坐落着大小不一、景色别致的包厢。除了接待散客，如今，“开心茶馆”也利用这些特色包厢承接会务、团建、春秋游等各类团队活动。曾在西湖边排摸出的30家高档经营场所（私人会所）中，“西湖会”是转型试点的第一家。

　　走出茶馆，沿西湖边往北步行约1.8公里，便是坐落于北山街的抱青别墅。这幢建于清末民初的古典建筑，如今摇身变作杭州国画院美术馆。12月初，杭州区县少年儿童作品选拔展在这里展出。红砖、青瓦、拱门、浮雕……游客禁不住停下步伐，与它合影留念。他们不曾知道，这里原是另一家高档私人会所——“抱青会馆”。

　　中午11点多，湖畔居花港店一楼已经坐满了人，收银台上摆出了面条售罄的牌子。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和残荷茅草，室内坐着的基本都是退休的老人。有的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忙不迭看着手里的牌；有的和朋友们围坐在长桌边聊家常，还让服务员帮他们拍照留影；也有老杭州和老伴坐在湖畔的室外座位，点一碗不到二十块的面，准备坐到太阳落山再回家。

　　“就是大众茶馆嘛，我看价格和小朋友喝的什么奶茶也一样的，还能看看景色，锻炼身体。”住在滨江，每天转地铁和公交来喝早茶的孙爷爷指了指手里的小票，告诉钱江晚报记者。

　　这里原本是作为花港公园配套设施的花港茶楼，在2009年被租赁出去，成为只允许会员进入的高端会所莲庄。如今，它又回归于寻常百姓。

　　昔日的奢华会所，大多都找到了转型之路。据悉，西湖边的原高档经营场所，现有9家成为茶馆，2家成为咖啡馆，3家成为公益机构，2家成为培训交流基地，还有的成为文创空间或大众餐馆。

　　亲历者说

把工商注册上有会所名称的

全都排查了一遍

　　2012年，杭州对西湖景区周边的会所展开排摸调查。2014年，正式启动严肃整治“会所中的歪风”暨“三还于民”专项行动，对景区、公园、名人故居等地的私人会所、高档经营场所开展大规模整治。

　　一位曾在西湖景区工作了近三十年的工作人员就是其中的参与者，“当时我们这小组是负责西湖的西北区块，把工商注册上有会所名称的，或者民众反映这个餐饮场所设定最低消费的、有准入门槛的，全都排查了一遍。租了农民的房子、挂了会所的牌子，显得企业有档次，但带来不良风气的，我们就要求它改名。原本属于公共资源，但不对民众开放、设置会员制的，我们就要求他们转型或关停。”

　　这位工作人员告诉钱江晚报记者，当时有的会所消费比较贵，一瓶水就卖到上百元，根本不是百姓消费得起的。有的会所位置隐蔽且不挂门牌，极个别的道路都走不通，俨然被特定少数人垄断。

　　据统计，浙江省在专项整治行动中共排摸出高档经营场所（私人会所）98家，关停20家，转型76家，期满收回2家。其中，杭州市排摸出高档经营场所（私人会所）56家，关停2家，转型54家，有的成为茶馆、咖啡馆，有的成为公益机构、培训交流基地，还有的成为文创空间或大众餐馆。

　　该工作人员介绍，在1988年修建太子湾公园时，听涛居的建筑原本是作为公园的配套设施建设的，供给游客歇脚、喝口茶，后变成了会所。而湖畔居花港店的前身——会所莲庄，原本也是作为花港公园的配套设施花港茶室，向市民开放的。

　　“当时想盘活这些景区内的建筑，将租金用于西湖24小时全天候开放后增加的园林养护管理费用。但在通过公开租赁建筑招标的当时，可能没注意到‘公共资源共享’、‘还湖于民’的问题。其实，这样的做法是和西湖公共空间设计初衷有悖的。”该工作人员说。

　　在专项整治行动中，杭州市制定“一所一方案”，科学规划和管理景区公共资源空间内的市场行为，明确将文化性、公益性作为转型方向，并在《杭州市公园管理条例》中明确规定，“禁止在公园内设立为特定群体服务的会所会馆等非公益性场所”。

　　2015年5月26日下午，习近平总书记来到杭州城市规划展览馆，了解城建总体情况。在听取西湖周边会所整治工作汇报时，总书记指出：“公共资源不能为少数人垄断享用，更不能搞不正之风，败坏社会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