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只会写自己名字的环卫工人，一直在琴行门口休息，时不时听到门内钢琴清脆的声音，于是有了一个小小的梦想：“我是不是也可以学着弹琴”？

　　2022年11月3日，35岁的环卫工人彭万林，走进了湖州安吉左岸琴行，问：“老板，我可以学琴吗？”

　　32岁的琴行老板蒿江南，一口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几个月时间，只要彭万林有空，就会来店里练习，店里的老师们对于这位“零基础”的学员也是用了很多办法，重要的不是指法不是乐理，而是留下他的信心和兴趣，期望他能坚持下去，日积月累总能看到梦想实现的样子。

　　在网上，穿着环卫工人制服的彭万林，用黑瘦粗糙的手在黑白键盘上练习的视频火了，学琴的环卫工人和琴行的故事也一直有人点评，有句评价这样描述这件事：“总有人间一两风，圆我十万八千梦”。

　　常坐琴行门前休息

　　环卫工喜欢上了钢琴声

　　说起来，彭万林和琴行老板蒿江南的缘分要开始得更早一些。

　　彭万林是贵州人，在舟山做了好几年的环卫工人，2022年才来安吉打工的，琴行门口的一条街都是他的包干区。

　　两个人熟起来是在2022年9月24日，蒿江南出租的一套房子到期了，房客留下了很多东西，包括被褥、锅碗瓢盆、电饭煲、冰箱里的食材。想想这些东西丢了也可惜，他正好遇到了彭万林，就顺口问他要不要这些东西。“老彭就把这些东西都拿走了，还帮我收拾了前房客留下的一阳台的可乐罐和啤酒瓶，他挺高兴的。”蒿江南说，那次开始两个人熟了起来，遇到都会打个招呼。

　　“老板那次送我东西，我就知道他人很好。”彭万林说，“我常常坐在他店门外，门开开关关的，会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很清脆很好听，心里一直想着，自己能不能也学一学。”

　　11月3日，彭万林趁着休息，走进店里，鼓起勇气问蒿江南：“老板，你能教我弹琴吗？”

　　“当然可以呀，你想学什么？”

　　“我想学钢琴。”

　　“可以呀，你这么方便，有空时进来练一练，只要能坚持下去，时间长了，肯定能弹好的。”

　　“好呀。我想学《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行不行？”

　　“可以呀！”

　　于是，这段关于梦想的故事，就开始了另一个章节。

　　“我一开始听说他想学弹钢琴，我是很惊讶的。”蒿江南说，“我也开了十多年琴行了，来学琴的成年人基本都是退休的、有点文化的人，至少要有点闲暇也有点闲钱。彭万林明显不是这样的人群，他有这个心情和梦想来弹琴，我很惊讶，但我很愿意帮他。”

　　完全没有音乐基础没关系

　　老师们因材施教，谁空谁来教

　　彭万林学琴非常不容易，他完全没有乐理知识，就连简谱也看不懂。蒿江南说：“只要他有空来练，我们店里谁有空，就谁教。我们是因人施教的，最重要的是留住他的好奇心和兴趣，让他愿意坚持下去，慢慢练习。”

　　“节拍、音阶，他完全不懂的。”张振东是教他比较多的老师，“我没有给他讲乐理，也不讲指法，就是让他先弹，让他把弹琴当成一个有趣、有成就感的事情坚持下去。”张振东说，他就把彭万林当成想学琴的朋友一样，空了来练，自己就教，“我在纸上给他画了专门的琴键，让他对琴有个基础的认识，然后就是让他玩。”

　　对音乐有兴趣很正常，老师们把彭万林当成特殊的学员和朋友。有段时间，蒿江南还在彭万林常用的那台电钢琴的琴键上，专门标注上了“哆来咪”的音阶，“一般情况我们是绝对不会在琴键上标音阶的，显得特别不专业，但是标注以后能方便老彭记住键盘。”蒿江南说，彭万林要是不来，他们就把这些标识擦了，老彭来了，再帮他写上，反正也不麻烦，“我们盼着他能多来来，熟悉一下键盘”。

　　来了三次就能弹出

　　“世上只有妈妈好”这句

　　老彭弹出第一句旋律时开心的表情，店里的员工都记得，“那个笑容真的还是很灿烂的。”蒿江南说，“大概来了三次，他就能比较完整地把‘世上只有妈妈好’这句给弹出来了，他真的是很开心很开心，发视频分享给在老家的亲戚朋友听，我们也很有成就感。”

　　记者问彭万林，学琴学得开心吗？

　　“学得很开心，就是我学得有点慢，弹了好久，也就只会弹一点点。”他说，“我想把整首歌都弹会了，然后分享给我的朋友们。”

　　为什么想学《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呢？

　　“养大我的妈妈不是我的亲生妈妈，但是她对我很好。今年我还在生病，估计也回不去了。我很想妈妈，就想着学会弹这首曲子送给她。”彭万林说，“我会的歌也不多，这个是我能说得上名字的歌了，其他歌学起来大概更难。”

　　学琴难吗？

　　“很难，我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所以老师讲什么，我好多都听不懂，只能听着慢慢来。”

　　学琴能坚持下去吗？

　　“可以坚持的，就是最近我生病了，不敢进琴行，万一有传染就不好了。”彭万林说，等他彻底好了，他还再去琴行练习，“我空的时候，也会闭上眼睛，在空气里比划一下，但是听不到琴声，还是会忘记的。”他有点沮丧，“说不定等我病好了，原来会的这一句也不会弹了。”

　　“弹琴这件事，只要能坚持，最后都能看到效果的。不要因为好久不来练习就不敢来了。”蒿江南隔空安慰了他一下，他也托本报记者给老彭带个话：“他太客气了，来店里练习常常要带着饮料来，红牛、可乐都有，每次一买都是五六瓶，他自己都舍不得喝饮料，喝的都是开水，你们帮我劝劝他，下次不要带东西来了。”

　　我把蒿江南的话带给彭万林，他憨厚地笑了：“都是我的老师，我请老师们喝个水，要的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