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叶的长篇小说里,走进当下的新农村
人物都是过客,《宝水》村才是主角
本报记者 张瑾华
乔叶 1972年生,著有《最慢的是活着》等多部作品,曾获鲁迅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等多个奖项。 |
在乔叶的长篇小说里,走进当下的新农村
人物都是过客,《宝水》村才是主角
去年看了付秀莹的《野望》,新年又看了乔叶的《宝水》,都是写中国当下新农村的。
现在我有个观点:不懂中国的乡村,就等于不懂大部分的中国。不懂乡村的逻辑,就等于不懂中国社会整体行事和观念的逻辑。
付秀莹的家乡在河北,她写的是河北乡村。乔叶的故乡在河南,她写的是河南乡村。
两位女作家都是70后,写的乡村小说有相似之处,都以岁时和节气来谋篇布局,都有乡村社会的家长里短。不同的是,《野望》的作者以回娘家的姿态,与她笔下芳村的乡村社会的距离几乎为零;而《宝水》中,作家乔叶更多是以外来旁观者的姿势,身份是提前退休的前媒体记者青萍,来到宝水村,居住在民宿,与当地人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青萍是《宝水》的女主人公,一位丈夫去世后寡居三年的知识女性,因严重失眠症而病退,孩子出国后,想择一乡村休养生息。于是,老友老原就邀请她到自己开了民宿的宝水村暂居,这个村和青萍的故乡福田庄同属一个叫怀川的县。
怀川在哪里?查了一下,原来今天河南省焦作、沁阳、博爱、温县、武陟、修武等市县,在明清两代属怀庆府管辖。
宝水,这个当下的新农村,已然妥妥进入了抖音新时代,以特色乡村的生态,通过更多的媒介平台,呈现在更多的远方客面前。
《宝水》里的人物影影绰绰,川流不息,像水一样漫过又退出,多而散,有点记不住,故事情节也淡。他们基本上都是客体,宝水这个地儿才是小说的真正主角。
《宝水》细节过于密集,密不透风,但一堆细碎后,外人们大致了解了此地的乡村日常,而跟那片乡土有血肉关联的人们,读来会非常亲切,并有代入感。
女主人公青萍的态度也随时间在变。一开始,她不愿意真正进入乡村内部,想继续当旁观者,但最终身不由己。随着与老原渐成恋人,青萍成为乡人眼中“宝水村的女人”。作者才能借青萍的眼睛和心灵,全方面体察宝水方方面面的更多肌理层次。
我似乎看到作者乔叶的态度。她不过度介入宝水人的生活,又不过于冷漠。她试图介入,但发现了自己作为外来闯入者的无力感。所以青萍哭得比宝水村里被家暴的女人香梅更厉害,成了宝水村滑稽的一幕。
这也说明了,自古以来乡村自成一体,在城市化的进程中,乡民们四散各地去打工,人人刷着快手抖音,打着微信电话,但只要回到这里,乡村法则依然是顽固的,有生命力的。当下新农村的建设如火如荼,但有些东西很难改变。
小说中,作者乔叶替弱势一方的女子香梅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以暴制暴,结束了漫长的被施暴的生涯,依然还是以最原始的法则。乔叶一边在呼唤现代文明进入乡村社会,暗示女性要解放,还得靠女性自己,另一边,可能也是在表达对乡村陋俗的无可奈何。
乔叶有一个观点:她想表达乡村的变和常,变就是新的东西,新时代背景下各种新的元素,包括新的社会力量,比如乡建专家、支教的大学生等等,还有村民自己情感伦理道德层面的变化;但也有常的一面,这个常不仅是四时风物,也有这块土地上多少年以来的传统伦理道德,或者一些规则、秩序以及难以言明的东西。
乔叶是一位温柔的批评者。她坦言,“我更想呈现的是一个切片。一年的时光对一个有几百年历史的乡村来说,特别短暂。这一年的切片,就是当下时代背景下的一个切片,里面有很多嘈杂的声音。在小说中,青萍更多的是在看、在观察,带着自身的记忆和经验,重新理解中国当下的新农村,甚至理解她自己的家庭和人生,她也从中获得了力量,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