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作家大江健三郎去世,对他的追忆在朋友圈刷屏
为什么要纪念这位日本作家
魏斌 浙江文学院(馆)
魏斌 浙江文学院(馆)
1945年,日本侵略者战败投降的那一年,日本有一个小男孩,刚满10岁。
1994年,59岁的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2023年,88岁的他故去。
他就是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
3月3日,大江健三郎去世,3月13日,日本媒体发出报道。他的去世,在隔海相望的中国被广泛报道,人们追忆他的作品,追忆他对鲁迅的追随,追忆他与中国的交集。
今天,我们为什么要纪念一位日本作家?
大江健三郎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重要缘由,源于他作品主题,观照了人类最关心的核问题和残疾人问题。
对核问题的担忧以及对战争的深刻思考,我们可以在他的《广岛札记》中找到严肃的探寻。
他初访广岛,再访广岛,亲眼目睹原子弹爆炸后惨不忍睹的废墟,还有那些遭核辐射而失明的孩童、残疾的青年、毁容的少女。他写战争悲剧,但又超越了战争悲剧,他深刻洞见到了战争的起因:“差异可能带来的巨大破坏力,以及种族、利益、生存这些名词所背负的沉重与艰难”。可以说,他的思考和理性对今天的世界依然适用。
如果说《广岛札记》是一部关于战争悲剧的沉思录,他的长篇小说《个人的体验》则以文学的笔法,探寻了如何走出对立与冲突:面对一个出生即残障的孩子,是消极逃避,还是勇敢承担?他的作品呈现出人类的“共通感”。
这种“共通感”更多源于他的长子,一个叫“光”的残障儿,他是大江的第一个孩子,先天性头盖骨异常,且有智力缺陷。大江曾说过,如果有一个区域,通过它,我遭遇那种超凡的存在,那就是过去44年里我和光的共同生活。
生活的不幸,吞噬掉了很多幸福的情感,却也成为大江思考人生的艺术灵感,因为恐惧,因为不幸,因为苦涩,所以才有心灵上的摆渡和寻找。
可以说,这个叫“光”的孩子,不仅是大江的心灵与思想之“光”,也可以视为大江通过作品传递给读者的“光”,个人的体验已升华为人类普遍的情感。
大江用自己的文字,在为世人找寻出路。
他深沉关切人类的命运,反对逃避过往,同时,他认为文学不能止步于对痛苦的揭露,应该承担起“疗愈”的使命。在他的自传随笔集《在自己的树下》里,美好、平和、幸福、宽容,得到充分的呈现,这是一本写给孩子们的书。
大江健三郎是鲁迅的“粉丝”,在他的成长和创作之路上,鲁迅充当了精神导师的角色。
他曾多次谈及鲁迅对自己的影响,“十二岁时第一次阅读鲁迅小说中有关希望的话语,在将近六十年的时间内,一直存活于我的身体之中。”
大江健三郎一生中,曾六次对中国进行友好访问。
2009年,他第五次来到中国,参观了北京的鲁迅故居和鲁迅博物馆,陪同的中国社科院外文研究所教授许金龙先生曾撰文记述:大江健三郎两次虔诚地念叨:“鲁迅先生,请救救我!”
他自然而然地念叨着这句话,就像在无数个创作遇到瓶颈的时刻一样,虔诚地隔空向鲁迅倾诉请教,汲取力量。
从鲁迅博物馆出来后,他对随行的中国朋友说:“我已经向鲁迅作了保证,保证不再沉沦下去,我要振作起来,把《水死》继续写下去。”同年12月17日,大江的长篇小说《水死》完成创作,正式出版。
他在北京演讲时曾表示:“没有鲁迅、郁达夫等中国作家及其文学作品,就没有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大江健三郎的存在。”
大江健三郎的母亲也是鲁迅的资深“粉丝”。令人忍俊不禁的是,当大江健三郎把自己获奖的消息告知母亲时,母亲心心念念的依然是:鲁迅获得诺奖了吗?如果鲁迅还活着,就没你的事了!
大江“超凡的存在”还体现在他对人类普遍命运的关注,对世界和平的追求和呼吁。
莫言曾评价:“大江先生是一个坦率的人,他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爱憎分明,绝不暧昧。他是那种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将自己的写作与重大世界问题纠缠在一起的作家,因此他的文学具有强烈的当代性和现实性,因此他的文学是大于文学的。”
作为日本第二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大江健三郎一生都在反对军国主义复活,主张世界和平。
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大江健三郎拒绝接受日本天皇本人授予的文化勋章。他在发表演说时,将南京大屠杀列为20世纪人类三大人道主义灾难之一,敦促日本摆脱“暧昧”的态度,勇敢地承认历史罪过,回归到亚洲人的亚洲来。
大江健三郎一生追求和平,他在他的文学作品和社会活动中,用自己的方式在寻找,在希望,在呼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