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5月初，湖州市吴兴区推出国内首个“考研新城”，为驻地考研大学生提供免费公共服务以及生活补贴。这是吴兴区招才引智的新举措之一，也是打造“新青年城市”的一环。

　　当2023年考研初试落幕，曾在这里备考的学子们去向如何？已经运营大半年的“考研新城”是否找到了出路？钱江晚报记者再次来到湖州市吴兴区进行探访。

面对考研后浪：他们被拍得有些迷茫

　　入口处的桌子上摆放了价目表和学生补贴申请工作告知书，宽阔的开放式自习区没开灯，以往需要预定的沉浸式自习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三位管理人员正埋头办公，考研新城进入了淡季。

　　从2月底开始，各地考研成绩陆续公布。在等待国家线发布的时间里，学员们仿佛一群越冬的候鸟陆续搬离。还留在这里的十几位学员，有的是估算自己基本能进复试、准备复习；有的已清楚此战失利，不敢稍作休息开始准备“三战”。

　　下午两点左右，张闻宇正在沉浸式自习室里准备复试。他把原本堆到隔板高的初试复习资料寄回了家里，收起了原本摆放着的安神补脑液、三勒浆、鱼肝油和维生素C片。

　　去年五月底，张闻宇从天津的一所独立院校毕业，回到家乡湖州准备“二战”。吴兴区提供给来考研新城的大学生一个月500元的生活补贴，在张闻宇的介绍下，在山东的两位大学同学也来到这里。

　　备考近一年，张闻宇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哑巴，基本上一个星期不讲一句话。“二战”对他来说，就像在一间黑屋子里面洗衣服，根本不知道洗到了什么程度，但还是得一直洗。

　　同样经历着“二战”的陈烨，在大年初四就来到了考研新城。陈烨原本在杭师大自习室复习，但开放时间比较晚，因此在朋友推荐下辗转来到这里。

　　这个2000年出生、读电力工程的男孩，已经被考研大军中的后浪拍打得有些迷茫。陈烨想留在高校工作，为此他首先考虑过省内高校云集的杭州，但最终还是打算回到家乡台州。

被裹挟的考研生：并不打算留在吴兴

　　“白天在寝室睡觉，晚上上网吧，最后还是弃考，回老家找工作了。”张闻宇说，临考前一个月，这种情况在“二战”考生里很常见。

　　去年6月，钱江晚报记者第一次来到这间自习室。半年时间里，这里曾是湖州市吴兴区区府路附近最晚熄灯的地方。

　　作为旁观者，“青年新城”项目发起人、运营方知猫人才负责人姜鹏，在大半年的观察中发现，学员中70%是长三角地区的大学生，还有来自山东、河南等考研大省。

　　“基本上是‘二战’的，也有工作两年之后再回来考研的这种。他们的志愿学校基本也在附近。”姜鹏说，学员最多的时候是九十月份，当时能够容纳500人的小圆角公寓都住得满满当当。

　　姜涛认为，很多考研生是被裹挟着进入这条赛道的。由于学校专业、所在地域、家庭经济等因素，这里学员们的职业选择比较狭窄。“基本是考研和考公，有的两手抓，一边准备考研一边准备考公。”姜涛说。

　　有人来到考研新城，是为了从家乡的县城出走；而有人来到考研新城，则是为自己争取一道能够留在家乡体制内、学校、医院等的门槛。

　　然而无论哪条路线，似乎都不会和吴兴产生交集。看起来，学生们的个人选择，和“考研新城”吸引年轻人的初衷，一开始便行驶于殊途。

寻求破题的吴兴：靠什么留住年轻人？

　　傍晚时分，从东部新城往吴兴的老城区走，人流量明显增加。但看似繁华的老城区，在晚上八点之后就沉沉入睡。

　　“这是我第一次来吴兴，来这里比去杭州还麻烦。”回到湖州，毕业于杭州师范大学的吴鹏举第一感觉是交通不便。在本地人看来，这里很适合养老，却似乎没有什么能吸引外地人的地方。

　　但寻求破题之法的吴兴区，错落着各种各样的青年人才社区、众创空间、青创社区，以及孵化基地，对年轻人的渴望随处可见。

　　3月5日，为进一步实施招商引才，吸引青年大学生及各类人才来吴就业创业，吴兴区朝阳街道办事处在历史文化街区小西街举办了一场大学生招聘会。这不仅是一条特色文化商业街，也是共青团吴兴区委联系青年、服务青年的“门店”。

　　工作日的傍晚，小西街的人流不多，咖啡店和手作店是这片街区的主流。一家咖啡店门牌处张贴了“青年人才咖位”的标识。

　　在自习室里备战的外地考研一族学习累了，偶尔也会在湖边步道透口气。这时他们注意到，晚上七八点，新城的街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张闻宇第一次考研时的志愿是南京财经大学，“那里发展很迅速，我当时想着，就算考不上，我也要去南京。”

　　偶尔，张闻宇会和同学比较南京、杭州和湖州的应届大学生落户补贴政策。看起来，家乡的购房补贴更为丰厚，但张闻宇觉得，自己专业里的金融这两个字和湖州格格不入，即使购房，毗邻杭州的德清也会是更好选择。

　　“在湖州工作，起薪只有2000。还得想想有没有就业岗位，难道去工厂拧螺丝吗？”张闻宇反问，“这里和杭州距离就十几分钟高铁，为什么不去杭州呢？

考研新城的出路：

为人才提供更大平台

　　去年6月，姜鹏的设想是将青年新城打造成年轻人技能培训一站式基地。现在，这里的发展方向确定为考研、出国和就业辅导三大块，“像考研辅导机构，还有各种留学机构。之后新城这边可能会有一个青创工厂，专门进驻这些机构。”

　　姜鹏告诉钱江晚报记者，考研结束后，有几位学员提出，想在吴兴当地边实习边等成绩的需求，他马上给他们提供了相应的招聘信息。“我们实际上是要帮这些不是金字塔顶端的学生们寻找出路，补充资源和信息。单靠一个考研自习室的力量，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和大半年前相比，如今，吴兴区文体中心已经陆续入驻了几家餐饮商铺。

　　姜鹏认为，建设全套的服务体系，最核心的是要形成平台规模。“线上服务离不开线下服务，而当年轻人来到这里之后，发现需要的各种服务都很完备，可能就愿意留在这里。”姜鹏坦言，这个过程可能需要5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而如何完成吸引青年、留住青年、成就青年的三部曲，仍是湖州一类的三四线城市需要解答的命题。

　　事实上，这些年，在周边一线城市虹吸效应影响下的湖州，也试图从激烈的抢人大战中突出重围。考研自习室是“青年新城”建设的一部分，吴兴区希望能通过提供大学生技能提升和培训等服务来吸引青年人才。

　　吴兴区充分挖掘镇街特色，布局多个青创圈，提供“拎包入驻式”青创空间，推进大学生就业创业园“多形式、多布点、多元化”建设。截至2022年12月，吴兴区共有大学生就业创业平台19家，其中省级创业孵化基地3家，市级创业示范园12家。

　　吴兴区人社局相关负责人介绍，下一步将持续加大政策平台服务供给力度，为更多青年人才提供更大平台，而不只是短暂的停留。

　　（为保护受访者隐私，文中张闻宇、陈烨、吴鹏举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