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6日起，迪士尼朋友互动体验正式回归上海迪士尼度假区。“川沙妲己”玲娜贝儿作为园区里的“顶流”，粉丝们会在拂晓守候在园区门口，或是在漫长的队伍里等待四五个小时甚至更久，只为了短短两分钟左右的互动。为了尽可能地满足游客们的童话梦，玲娜贝儿的下班时间也被逐渐推迟。

　　3月22日，本报记者来到迪士尼度假区，旁观一只翘着大尾巴、毛茸茸的粉色小狐狸，还有一群渴望拥抱的人们。

　　早上7点54分

　　有主播开始直播

　　凌晨六点，天蒙蒙亮，川沙的酒店开始提供往返迪士尼的接送服务。

　　几乎所有购买了早享卡提前入园的游客们，都朝着一个方向赛跑——探险岛的部落丰盛堂。有中年男子举起手机对准奔跑的人群，声音洪亮，“直播间的朋友们，现在是7点54分，排玲娜贝儿这边的人还不是很多……”

　　等我到达队尾时，前面已经排了五六十位游客。工作人员说，至少要三个小时才能排到和玲娜贝儿互动。如果中途想去卫生间，需要和纸质凭证自拍一张，并且要在二十分钟内回来，才能保留原来的排队位置。

　　现场是一片粉色的海洋：玲娜贝儿的发圈、发箍、挎包、背包、相机肩带、外套和尾巴装饰，小号、中号、大号的玲娜贝儿或是被抱在臂弯，或是用绳子系在背后，身上都穿着漂亮的小裙子。

　　队伍里大多是20岁到30岁之间的年轻女性，她们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脸上妆容精致。排在前面的陈宛如一边从布袋里拿出小号的玲娜贝儿玩偶和奇奇蒂蒂背包，一边掏出早餐，“以前还能用小板凳，现在人太多了。”

　　“宝贝出来了！宝贝！”八点五十分左右，热情的呼喊从队伍的最前端传到末端。游客们都探出身子向灌木丛旁边的狐狸窝张望——玲娜贝儿“上班”了。

　　等待近四个小时

　　为拥抱孤独的自己

　　28岁的蒋宁宁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玲娜贝儿。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她从小被爷爷教育要节俭，克制除了学习之外的欲望和花销。芭比娃娃或者迪士尼朋友对蒋宁宁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东西，“不就是个玩偶，里面是个人在表演吗？之前我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家要去排队互动。”

　　直到蒋宁宁在社交平台上刷到妈妈粉拍摄的玲娜贝儿视频，情况出现了变化。随着刷到的视频越来越多，小狐狸的形象在蒋宁宁的脑海里丰满了起来，她想去见见它。

　　蒋宁宁和玲娜贝儿的第一次互动隔着接触黄线。小狐狸先是乖乖地按照她的问题，数起自己裙子的层数，然后伸出爪子摇头晃脑地向她炫耀。蒋宁宁看着互动结束后站在原地、望着自己挥手的玲娜贝儿，感觉她们之间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关系。

　　在成长的过程中，蒋宁宁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孤零零一个人，即使面对亲人，她也难以做出类似拥抱的亲密举动，“在互动的几分钟里，你会觉得自己是被关注、被理解的。”这和快速的工作节奏不同，和平等沟通变得越来越困难的网络世界不同，粉丝们和玲娜贝儿之间的距离反而变近了。

　　等待了近四个小时，蒋宁宁实现了和玲娜贝儿短暂的互动后，要赶回市中心试婚纱，婚期定在今年十一。蒋宁宁明白，在难以企及的高房价前，她和男友几年后就会离开上海。和玲娜贝儿拥抱，也会随着时间和距离成本的增加，变得越来越奢侈。

　　陪玩男士感叹

　　最大印象就是可爱

　　像达菲家族的其他成员一样，玲娜贝儿没有相关的作品，她的故事书上也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在官方设定之外，她的故事由演职人员和粉丝参与书写，而更大的想象空间有时也意味着更深的苛刻。

　　“你是第一次来吧，就拼命拍照、拍视频。你就夸它，谁不爱听好听的话是不是。”陈宛如传授着和玲娜贝儿互动的诀窍。

　　在和玲娜贝儿互动的两分钟里，陈宛如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间隙。陈宛如仿佛是一个脱口秀演员，一边举着手机录像，一边变换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和玲娜贝儿互动。小狐狸时而生气地叉起腰佯装离开，时而坏心眼地作势要把陈宛如扔下鳄鱼池。

　　在等待的队伍中，小胖觉得自己是个特殊的存在。自称为“贝儿爸”的他是一个10岁小男孩的父亲，在一家公司担任行政人员。小胖的微信里有两个300多人的迪士尼交流群，群里“大学生很多，年轻的小姐姐很多”。

　　从2016年上海迪士尼乐园开园以来，小胖就成了这里的常客，更是看着玲娜贝儿“出生”，“玲娜贝儿的可爱让人格外有保护欲，一看到她就很开心。”

　　几位在队伍中陪同女朋友的男士也表示，对玲娜贝儿最大的印象就是可爱。

　　小狐狸开始加班

　　从日出到星光

　　在近距离接触放开的半个月里，玲娜贝儿面对着更多的目光和摄像机，一旁的饲养员也承担起了拍摄的任务。

　　陈宛如发现，玲娜贝儿的上班时间越来越早，下班时间则越来越晚。“3月7日我7点50分到的，当时已经排到探险岛门口却被切掉了。想互动的人那么多，玲娜贝儿也开始加班了。”伴随着这只六岁小狐狸下班的不再是日落，而是越来越多的星光。

　　戴着沉重的钢架头套，同时积极地做出各种不重复的动作，对扮演者来说是巨大的体力消耗，因此每隔半个小时左右，玲娜贝儿都会回到部落丰盛堂商店中做休整或轮班。

　　商店因此成为了许多没能排上队的粉丝蹲守玲娜贝儿的地方。在欢呼声里,小狐狸蹦蹦跳跳地和从围挡绳里伸出的手一一击掌。

　　与此同时，伴随着玲娜贝儿成为“流量密码”，各种争议和不满随之而来：指责玲娜贝儿互动早上八点就排不到、互动时间短、没满足游客的需求、演职人员被排挤等。玲娜贝儿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可能被放大解读。

　　梦幻世界背后

　　是明码标价的门槛

　　在踏入这个充满奇幻和浪漫色彩的童话世界前，游客们首先需要跨过城堡外设置的门槛：399元一张的1日门票成人票是最低的标准；在回形等待区内排上好久，购买149元上下浮动的早享卡，就能享受提前一小时入园的待遇；如果你不小心穿过迪士尼小镇华特大剧院，身着制服、戴着礼帽的工作人员会温和地提醒你：这是礼宾卡的单独入口。

　　想要购买玲娜贝儿的限定周边，则需要在上海迪士尼度假区的App上进行抽选，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购买的资格。

　　和玲娜贝儿见面的快乐伴随着经济压力，蒋宁宁带来的行李箱不仅是为了妥善安放自己的玲娜贝儿玩偶，也是为了尽可能地多装一些代购商品，每一只差不多能赚原价10%左右的代购费。而迪士尼年卡购买园区内商品有八折优惠，蒋宁宁希望能通过代购尽量填补自己购买早享卡和年卡的花销。

　　傍晚，人们开始寻找观赏烟花秀的最佳位置。一位粉丝摘下头上的发箍放进包里，她没法见证绚丽的烟花，“来不及了，要去接孩子回家啦！”

　　（为保护隐私，受访者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