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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5版:潮新闻·人文读本

历史人物画以外,邬大勇笔下的文艺青春

我的成长与超越来自这些偶像

《图像志——我的大学》(局部)
邬大勇
中国美术学院艺术学博士,现为中国美术学院绘画艺术学院院长,浙江省油画家协会副主席。

  历史人物画以外,邬大勇笔下的文艺青春

  我的成长与超越来自这些偶像

  本报记者 章咪佳

  因为一部分主题绘画代表作在各处展览,“乘风之路”浙江省文艺名家孵化计划美术作品展中,艺术家邬大勇首次同时展出了他的历史画《觉醒——1919青年中国》《海岛女民兵》,超现实作品《图像志——我的大学》,以及最新创作的一系列风景画:有大幅的树林、风云,也有36张自然、人文景观组成的世界图景。

  起先他有一点担心,这次展出的作品不够系统。但作为非专业观众,我跟他说这七件作品组合展示,可能更符合公众对他的丰富性的想象。

  1977年出生的邬大勇,从就读中国美院附中开始,到考入国美油画系第一工作室,一路读到博士,毕业留校成为“一工”的教师,今年开始担任美院绘画学院院长。

  圈子里知道,“一工”意味着“能画”,写实功力强;他早就是浙江美术主题创作的国家队成员。

  但我对邬大勇的印象还有许多侧面:他总戴一顶鸭舌帽,有时候也会换成瓜皮帽,完全露出精神的眉眼。一看他的手臂线条,就知道是平常在锻炼的人。据说他开特斯拉,周末有空就陪儿子玩沉浸式电竞游戏……这些“时尚的邬大勇”,不容易在历史画中被看到。

  这次展览上,能看到。

  大历史间隙的小风景

  2021年春天,邬大勇被派到北京学习3个月。他随身带了一个007装备一样的小画箱在身边。一个职业画家,不能有一天不画画的,“手不能生”。

  什么是手不生?学院派有许多标准。简单说,就是手一生,可能彻底影响神形毕肖,尤其是历史绘画。

  在北京期间,白天上课,晚上休息时邬大勇就把那只小箱子展开,支成画架。在方寸空间里,画布、调色板的规模,都不适合展开复杂的人物描绘,他就开始画风景。

  初春北方山水尚凋敝,不能像柯罗、米勒他们那样在树林、河边画风景,邬大勇索性画自己视觉经验中的风景。

  对一个常年画历史画的画家来说,画风景太惬意了,一笔笔下去,像维瓦尔第的小提琴协奏曲,痛快。

  这些绘画在疫情时期,给画家带去了抚慰, 3个月里邬大勇画了大约60幅小风景(40×50厘米)。这个系列至今仍然在继续,他开始了“世界图景”这个新的创作方向。

  这次“乘风之路”展览,将这批小风景中的36幅组织在一起,像一种卧游的棋盘游戏:里头有法国阿尔的吊桥,有意大利、西班牙、法国和德国的城堡,还有更动人的“附近”的风景,杭州龙坞的行道树。

  邬大勇的画室就在龙坞。那天去采访时,一路看到许多林立小路两侧的树。

  夏天特别好看的是香樟树:龙坞的香樟年轻,不枝不蔓,只有最上部的树冠长出蓬松又致密的叶子,高处看像海;但从底下往上看,深色树干组成了强有力的矩阵,外部规矩,内部简直是线条的盛宴。

  36张小风景,一经布展这么组织起来,立刻有了一种绘画的欢畅感。

  超越时空的青春志

  2021年,中国美院动员青年艺术家参加2022年第七届全国青年美展。“这是我这个年纪能参加的最后一届青年美展,我想应该对自己的青年做一个总结吧。”

  画什么呢?画了那么多年历史画,邬大勇在想怎么回头面对个人创作。

  “我开始思考,是什么构成了我成长进步和自我超越的宝贵养分?”他决定回顾青春时期对自己产生深刻影响的文艺作品和人物,打破常规历史画创作的思维模式限制,让老舍、傅雷、肖洛霍夫、加缪、罗曼 · 罗兰、马奈、萨特、鲁迅、陀斯妥耶夫斯基、塞尚、索罗利亚这些不同年代、不同国度的人物,穿越时空会聚在一个超时空的空间里,甚至还有自己年轻时喜欢的书籍和唱片。

  《图像志——我的大学》,是一个群像式的个人叙事的系列作品。

  “乘风之路”上展出的第一张《我的大学》,就是去年参加全国青年美展的作品。在展厅里的时候,站在这张画视觉中心的加缪一下子“叫”住了我,那个熟悉的清瘦身形,英俊又温和。

  加缪44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不久,却在1960年遭遇车祸身亡。终年47岁,正当盛年,创造力和影响力方兴未艾。

  邬大勇的这幅画里,最最动人的是站在加缪不远处的萨特,他要隐蔽许多,神情凝重些。

  当年听到加缪的死讯,萨特哭成泪人。尽管两人因为政见不合早就吵翻了,但萨特把加缪视为兄弟,既是思想上的对手,也是思想上不可缺少的对话者。他们俩是法兰西文坛的双子星座,星光熠熠。

  加缪的《局外人》与萨特的《恶心》,并列为存在主义文学经典。

  年长一些的萨特,给青春的虚无感在文学上找到了一个出口,他能把年轻知识分子的非理性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恶心》出版后,加缪发表文章表示赞叹。他已然在构思《局外人》的创作了。四年后《局外人》出版,成为《恶心》之后的又一部存在主义代表作。

  站在这幅画前,我感受到萨特因加缪的逝去而难以忍受的空虚。虽然两人曾经并肩作战,后因政见不同又决裂,但也许他们视对方为唯一的朋友。

  常有人问:怎样才能看懂一幅画?这是百口莫辩的问题。但是如果我们会被绘画的质地所惊动,是为一种懂。

  展出的两幅《我的大学》里,还有大量的密码:大的群像叙事中,铺陈着诸多细节叙事,你仔细看,偶像背后的书架上,邬大勇还藏着弗里德里希的名画《雾海中的旅行者》,涅磐(Nirvana)、林肯公园(Linkin Park)的照片和唱片封面……

  画家用油料、色彩、笔触叠加,层层覆盖,产生凝结效果,就是质地美。这种质地美,以及背后的故事,印刷品几乎无法展示,非得站到画前与偶像们对对话。


钱江晚报 潮新闻·人文读本 a0005 我的成长与超越来自这些偶像 2023-07-16 钱江晚报2023-07-1600007;钱江晚报2023-07-1600011;钱江晚报2023-07-1600010;25967979;25967928 2 2023年07月16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