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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极限挑战

　　吕雄心团队

　　复刻卢宅肃雍堂

　　本报记者 郭婧 文/摄

　　这个周末，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馆又是一票难求。展厅里的几件“庞然大物”颇受观众喜爱，比如位于二层“寻山问居”空间的“肃雍堂”。

　　肃雍堂，是一座将高超传统营造技艺体现得淋漓尽致的建筑，也是卢宅传统建筑群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处宅邸，而卢宅素来有着“民间故宫”的美誉。

　　在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馆展厅中，这座进深4.75米、开间13.4米、栋脊高6.22米的复刻版肃雍堂前厅，出自国家级非遗项目卢宅营造技艺代表性传承人吕雄心的团队。“重建”这座卢宅中的“精华”，他们只用了60天。

60天“极限挑战”

　　60天复刻一座卢宅肃雍堂前厅——4月底，吕雄心从东阳驱车至杭州，从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心接下这个“极限挑战”。

　　对于爱做饭的吕雄心来说，造房子跟做饭原理相通，都需要好的食材，都需要色香味俱全。不过这一次时间紧、任务重，必须切菜、起锅、调味同时进行。

　　倒计时60天，测绘、算料、选材。

　　一回到东阳，吕雄心就把铺盖搬到工作室。在传统卢宅营造技艺中，画样算料是基础步骤。一边，团队进入卢宅肃雍堂进行详尽测绘、建模；另一边，吕雄心的儿子吕坚飞速启程奔赴张家港选木材。最终他锁定了纹理清晰、稳定性好、略带香味的柚木王作主材。吕雄心亲自把关“算料”。在营造结束后，余料只剩下1立方米。

　　倒计时50天，木作赶工。

　　为了赶工期，只要张家港的木材基地完成部分原木的粗加工，就立刻安排装车。17米长的货车，先后分了三批次运送。

　　木材进场，首先要画墨，由吕雄心亲自操刀——因为所有木工制作都需依据墨线进行，必须精准无误。

　　二木作是传统木作中的“重头戏”，指的是柱、梁、桁、枋、穿等结构性木构件的营造。这部分非常耗时，光是复刻一根冬瓜梁就花费了3个工时，冬瓜梁的位置很醒目，直接关系到整栋建筑的美观度。

　　为了和时间赛跑，所有构件制作都同时开工，20多号人每天从清晨六点半，热火朝天埋头干到晚上十点。其中，负责复验的师傅王大娜74岁，最年长，出生于1965年的吕雄心竟是年纪最小的。

　　倒计时30天，吊装平台搭建。

　　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馆的货梯塞不下任何一根梁、柱、枋，团队只能在展厅窗户的外墙搭建高20多米的吊装平台。所有大型木构件，都通过展厅一扇长宽各一米多的窗户塞进室内，塞了整整三天，这是团队没有料到的。

　　倒计时25天，定磉、穿榀。

　　吕雄心在展厅内利索地弹线、定位。顺利完成第一步后棘手的事情出现了，现代吊装设备无法进场、传统营造常用的龙门吊无法设置。师傅们最后只好分层站在满堂架上，进行垂直搬运再安装。

　　倒计时20天，雕花构件赶制。

　　在古建人看来，肃雍堂前厅最为独特的结构是抹角梁和挑金斗拱。吕雄心说，“这在传统建筑中很少见到，也是本建筑中最难的部分。”

　　吕雄心回忆，“抹角梁这个部位尤其难做，好多构件相交在一处，比如三根挑檊、三架梁、两组斗拱，它们之间要通过榫卯结构紧密咬合，而且几个榫卯结构又不一样，这难度就大了，毕竟原建筑没办法拆解。”一次就成功了吗？“那当然，不然就要浪费木材，得好几万呢！”吕雄心笑道。

　　倒计时10天，桁条、木椽安装。

　　安装栋桁也非常艰难，搬运几百斤的桁条、严丝合缝地安装构件，师傅们只能猫着身子在狭小空间内一寸寸挪动，大家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所有雕花构件被安上之后，肃雍堂前厅的富丽堂皇顿时显现。不上漆料的木工，非常考验木作师傅的手艺，但凡有瑕疵，观赏者一眼就能捕捉到。另外，雕花匠的手艺也要受大家评判。目前展厅里特别摆放了四个牛腿，为的是呈现制作过程。吕雄心给了大家一个小建议，“观赏它们要仰视，先看正面，再看左右面，你会发现龙的眼睛一直盯着你。”“雕花师傅每一刀下去深浅都不一样，是有思想在里面的，雕出来的东西才能活灵活现。”这也是吕雄心认为手作技艺无法被取代的原因。

　　倒计时1天，全手工拆卸脚手架。

　　团队从前一天晚上7时，全手工拆装脚手架直到凌晨3时。6月30日15时，清场交付，彼时离吕雄心定下的交付时间还提前了两小时。

千年技艺传承

　　肃雍堂前厅，进深4.75米、开间13.4米、原栋脊高度6.77米，由于展厅空间显示，栋脊高度下降了55厘米。但这55厘米，并不影响观赏者的遐想。

　　500多年前，肃雍堂由雅溪卢氏十四世孙卢溶修建。首先，它是一座十分罕见的九进古民居。来到东阳卢宅，最先穿过的是“风纪世家”“大方伯——祖孙父子兄弟科甲坊”等石牌坊，这些石牌坊两两间隔10余米，走到石牌坊的尽头，才是九进的开端，捷报门、仪门、肃雍堂正厅、穿堂、同寿堂……

　　其次，这座建筑集合了东阳木雕、石雕、砖雕、堆塑、漆画等艺术，里面还出现了许多“逾制”的装饰。比如，漆画。《卢宅营造技艺》中谈到，受朝廷规制的限制，民居的木构件一般不做染色上漆处理。在肃雍堂，出现了蓝绿茎叶装饰的粉红牡丹和莲花。此外，歇山顶和溜金斗拱也是如此。

　　再者，以肃雍堂为代表的防水巧夺天工。仰头看房顶，能清晰地瞧见几处下沉部位，但雨水却从未渗漏过。因为桁条上挖了槽，被放入U形截面的石槽，石槽间用桐油石灰黏连，上方再铺了一层锡板，使得“天沟落水隐而不见”。

　　2008年，婺州传统民居营造技艺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包含东阳卢宅营造技艺、诸葛村古村落营造技艺、浦江郑义门营造技艺、俞源村古建筑群营造技艺。

　　吕雄心已经和营造技艺打了近半世纪的交道。16岁时，他跟着姐夫前往大西北成为一名木匠；24岁时，他开启了古建筑修复生涯，曾前往汶川、泰顺等地主持修缮三百多座文保建筑。去年，58岁的吕雄心凭借多年的理论和实践经验，入列浙江省第六批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推荐申报名单。

　　60天复刻完成的卢宅肃雍堂前厅，承载的是千年的传统技艺与积淀，吕雄心说：“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啊，是承受了时间考验的，我们一定要把它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