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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2版:潮新闻·记录一夏

暑假开场了,蝈蝈怎么还没叫

跟着记忆里的虫鸣,我们一路“追”到了河北的“蝈蝈之乡”

老宋的车上,装着很多孩子的夏天 章卉 摄
14年前那个夏天,《钱江晚报》记录下老宋年轻的背影

  不知不觉间,孩子们盼望的暑假开场了。有家长向“记者帮”求助:杭州哪里有蝈蝈买?

  “夏日黄昏的街头,卖蝈蝈的老头抱着几百只竹笼站着,一只只竹编的精致的小蝈蝈笼挂在扁担的两头,蝈蝈闹成一片……”这是很多人夏日回忆中再寻常不过的片段。

  记者这两天在杭州穿梭了好几个人气颇旺的农贸市场,不知道是不是受梅雨影响,还没找到卖蝈蝈的摊贩。

  老杭州的夏日回忆,今年迟到了?

  于是,为了读者那一句“今年怎么还没见卖蝈蝈的”,我们不仅在杭州的街巷、花鸟市场里寻找,还一路追溯到了被称为“蝈蝈之乡”的河北保定。

吴山花鸟市场的虫鸣深处

传来“夏天的味道”

  “吴山花鸟工艺品城地下一楼有专卖鸣虫的,卖蝈蝈的有两家。”有读者为我们指路。

  果然,刚走到吴山花鸟城通往负一层的扶梯边,记者就听到了“唧唧唧唧”的虫鸣声。

  已经放暑假的孩子有的猜是蟋蟀,有的说是知了,也有人打赌是蝈蝈。

  “秋吟虫行”店主金老板转身招呼记者:“这就是蝈蝈,要不要买一只?很好养,隔一天一个毛豆就可以了”。

  金老板说,花鸟市场上销售的蝈蝈都来自北方,而且如今的蝈蝈更多是人工培育的,“比野生的更好养活”。

  “秋吟虫行”是家开了30年的老店,最早是在岳王路,今年42岁的金老板是“店三代”。养蝈蝈在他看来是一种传统,更是一种夏天的记忆。

  我们要找的蝈蝈,金老板称之为店里“元老”。“最早说起‘花鸟虫鱼’,‘虫’说的就是蝈蝈、蟋蟀这些。像现在流行的卷尾沙蜥,以前都是没有的。现在年轻人喜欢的虫和以前的大不一样了。”

  除了“秋吟虫行”,花鸟市场另外两家店,顾客会闻声去看蝈蝈,但买单的并不多。

  “蝈蝈属于鸣虫,买蝈蝈的一般都是老人或者小孩子。老人一般都赶早,一早就来。”金老板说,“每天,蝈蝈能卖十只左右。”

从挑担到骑车,从小宋到老宋

穿街走巷的他曾上过《钱江晚报》

  找到老宋,也是万能的读者给我们的线索:“他卖蝈蝈15年了,这会儿在闸弄口那边,中午12点多就要去吃饭了。”

  昨天中午12点45分,记者在刀茅巷里的小巷子听到了蝈蝈的奏鸣曲,循声很快就找到了老宋的车,挂着满满当当近百只蝈蝈笼,颇为壮观。

  蝈蝈在笼子里“午休”,老宋人呢?

  “在这里在这里”,正在路对面埋头吃快餐的老宋看到有人,放下筷子就走了过来。

  老宋,大名宋志勇,18岁跟着父亲来杭州,到今年已经整整40年,每年都会来两个月,卖蝈蝈。

  杭州今年的梅雨暴力,蝈蝈的生意很清淡,“蝈蝈跟人一模一样的,这梅雨天啊很不适应,它喜欢的温度最好是27℃~28℃,低于20℃就不行了,晒的时间长也不行。”老宋说。

  不过他刚做成了笔“大生意”,为一个老主顾挑了只好蝈蝈。老宋没报价,让顾客看着给。顾客已届古稀,也是懂行的,给了三百元。

  “这要是放到北京、上海,能卖到800块。”老宋回味这单生意时还有点感慨,以前来杭州,岳王路那一带,每逢礼拜六礼拜天是很热闹的。

  “我带出来的蝈蝈都是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宝宝。百日虫嘛,没有过年的。”老宋说,他的蝈蝈分三档,“最便宜的35元,好点的50元,上品就看买卖双方谈了。”

  “阿舒面馆”的老板娘在一旁听得入神,问蝈蝈怎么区分野生的和人工养的,老宋说,“野生的看着凶,抓不住。养殖的,不会咬人,很温柔”。

  即便是疫情最紧张的那三年,每年夏天老宋都来杭州,没停过。

  “不来没办法,老客人会呼我,老宋,什么时候来?等着买你的蝈蝈呢。”喝下一碗绿豆汤,老宋眯着眼睛问记者,你怎么找到我的?

  三年前才从老年手机换成智能机,他眯起眼睛看潮新闻的报道,被其中一张老照片吸引。

  他用手机放大照片,仔细看了好久说,这就是我!

  原来,刊登在2010年7月22日钱江晚报上的《蝈蝈准时报到》一文中,那个穿着背心、脚踩布鞋的汉子就是他。

  阿舒面馆的老板娘笑着过来辨认,连声说“像的,像的”。

  40年来准时报到,对杭州这座城市老宋很有感情,“这里的人文明。从来没有遇到挑好蝈蝈不给钱就走的。”

  老宋很节省,每餐饭都不超过15元,晚上露宿。转眼儿子25岁了,很想跟着来杭州一起卖蝈蝈,老宋坚决不同意。

  “绝对不往下传了!”嫌弃“做不大”的事业,老宋自己终究还是喜欢的,“我是喜欢蝈蝈,晚上不听见蝈蝈叫还睡不着。”

一路“寻”到河北保定

蝈蝈养殖大户:江浙很多买家

  宋志勇的家,在河北省保定市易县安格庄乡下铺村。易县在很多人眼里是“蝈蝈之乡”。

  卢国章是当地一位规模较大的蝈蝈养殖户。

  “街上卖(蝈蝈)的人少了,现在都是在网上买卖。淘宝、抖音,你都能找到我。还有一小部分走街串巷的。”他在电话那头告诉记者,夏季是他们生意的高峰期,电话采访得很大声,因为他很忙,时不时有微信的消息提醒声,背景还有蝈蝈的合唱:“我很多蝈蝈都是发杭州的。批发零售我都做,批发不用100只,50只就可以。零售你要提前和我说。我们是发顺丰的,快嘛,要保证蝈蝈是活的。”

  刚孵化出来的蝈蝈幼虫体态娇小,颜色翠绿,经过2个月的饲养,幼虫生长为成虫。在易县的蝈蝈养殖场内,铺卵、喂食、打包发货都成体系了。卢国章的货很全,“野生的、人工饲养的,都有。想要点药的,加20元。”

  何为“点药”?

  北京的“蝈蝈王”家顺虫艺的主理人刘家顺曾指点过记者,现在的蝈蝈又分“本叫”和“药酣”。“本叫”说的是天然无后天加工的,声音更加自然。一只好的蝈蝈,必须要有酣声,不然不能被叫做“本叫”。而药酣,就是一开始叫得不好听,没有酣声,然后用特殊的药在它的翅膀点上一点,来改变蝈蝈的声音,从而达到闷酣或者亮叫。这个技术业内统一叫做“点药”。

  和卢国章这样在家门口做大做强蝈蝈产业的人相比,宋志勇那样一车托着几百只蝈蝈,走街串巷的卖蝈人,渐渐成了“孤勇者”。


钱江晚报 潮新闻·记录一夏 a0002 暑假开场了,蝈蝈怎么还没叫 2024-07-03 26946528 2 2024年07月03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