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老板说得对，冰出于水而寒于水，引进后再消化创新，这是条捷径。知识本领包括财富是踏在前人的肩膀上获得的嘛。站在别人达到的高度上，比完全从零开始要好得多。”

　　在这次会议上，邓小平冷静地分析了国内的形势，阐述了对外开放、吸引外资、吸取资本主义有用的东西等一系列政策后说:“过去耽误的时间太久了，不搞快点不行。但是怎样做到既要搞得快点，又要不重犯1958年的错误，这是个必须解决的问题。也就是说，要寻找出一条既要快又要好的路子，但现成的路子是没有的，我们要探索，摸着石头过河，要打破禁区，例如，资本主义国家的先进技术和资金能不能引进？港澳台和西方欧美国家的资本家能不能来办厂？我看完全可以，为什么要拒之门外呢？我们共产党人是海纳百川的，为何还要像清政府那样搞海禁，搞锁国政策呢？人家工业革命了，炮利船坚了，中国还是长矛大刀，可清朝的皇帝还自以为是中央帝国，是世界的中心，其他国家都是蛮夷。鸦片战争一仗，圆明园一把火，把这个中央帝国的真面目暴露了，清帝国原来是只纸老虎，远远落后于世界的先进水平了。这是必须记取的历史教训。所以，我们不能再把门关上了，要开放，要改革，技术、资金、经验都可引进，多多益善。这对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有好处。有人得了恐资症，好像只要是资本主义国家的东西，就是有毒的，不能碰的。技术、资金、管理模式本身没有阶级性的嘛，毛主席早就说过，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资本主义只要有用的东西，我们就可奉行拿来主义，他们来办厂，办在我们土地上嘛，他们赚了钱，我们学到了技术和管理，互得其惠嘛，资本主义没有那么可怕，曾国藩、李鸿章后来都懂得要师夷制夷，发起洋务运动，派幼童出国留学，造铁路，办江南制造局，办矿山，办北洋水师，难道我们共产党人连曾国藩、李鸿章都不及吗？”

　　“这几年，我们在搞阶级斗争，荒废了十多年时间，人家在抓紧时间搞经济，我们跑出去一看，整个世界都变样了。大有洞内一日，洞外千年的感觉。”荣毅仁听了邓小平这番话，心里豁然开朗，他脸上浮起明朗的笑容，率直地说，“日本就是个例子，这十几年，他们举国图强，已成为世界强国了，连新加坡、韩国及中国的香港、台湾这些地区都发展得很快，称之为‘四小龙’，而我们这条大龙却躺着不动，像蜻蜓吃尾巴那样，自己折腾自己。中央调整了工作重点，改阶级斗争为经济建设，这个转变是非常了不起的，听了邓副主席刚才这番话，我茅塞顿开，如能按小平同志刚才所说的决策办，我感到中国会大有希望的。”

　　“大陆人和日本人，和所谓‘四小龙’的人比起来，并不笨，只是被某些东西束缚住了手脚，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久而久之，头脑就僵化了。所以，党中央号召要解放思想，破除禁区，所谓僵化，就是墨守成规，固步自封，自己给自己划了圈，怎么也走不出来，这可要不得啊！”邓小平说，“党中央对你们原工商界人士寄以厚望，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要多出点子，为国效劳。”

　　“外国的好东西很多，引进是第一步，学到手，加以消化，是真正的目的，古人说，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当然，这需要有个过程。”荣毅仁说，“家父办纺织厂设备都是引进的，后来他觉得可以自己造，便开办了开源机器厂，制造纺纱机、织布机。”

　　“荣老板说得对，冰出于水而寒于水，引进后再消化创新，这是条捷径。知识本领包括财富是踏在前人的肩膀上获得的嘛。站在别人达到的高度上，比完全从零开始要好得多。”邓小平笑着说，“叶帅说，要引进外国的资金，你共产党，人家不一定相信你。你荣老板出面，利用荣氏家族的人脉，人家相信了，我赞同叶帅的意见。要人家来投资，这也是个借力的肩膀啊，这个肩膀在人家身上，你荣老板出面，会让你踩上去，政府要踩，不一定给你这个面子，人家还怕共产党呢，我邓小平的面子不及你荣毅仁大呢。”

　　“哪里，哪里，小平同志扭转乾坤，在国际上威望极高，这是最大的面子。我们无锡人有句话，行得春风有夏雨，有了改革开放的春风，我们出去找亲属朋友，人家才会理你。如果早几年，我去找亲兄弟堂兄弟，都不会理你，面子再大也没用，我们还戴着帽子哪，他们躲我们还来不及呢！”荣毅仁赶忙说。

　　“这倒是实话，你荣毅仁戴着帽子，我邓小平也戴着呢，党籍差点开除，留了点余地，以观后效。”邓小平吸着香烟，表情轻松地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完后，胡厥文、古耕虞说，现在仍有人把资本家和地、富、反、坏、右不加区别，相提并论。地、富、反、坏、右绝大多数都摘帽了，可资本家的帽子还没有摘掉，虽然早已没有资本，但这块刺青还留在心上，当然是无形的。虽然不斗不批，抄家抄去的东西也发还了，占据的房子也还了回来。但心里还是有点虚，讲话做事不是很理直气壮，还有人仍在从事较重的体力劳动，不是说资本家出身的人不能干体力活，问题是这里面带着一种歧视和成见，资本家的子女在入党、考大学、提干等问题上还受到影响，他们自己也有自卑感，统战部门的干部也不敢放开来手脚，怕被说成投降主义。

　　邓小平听后，不假思索地回答:“要落实对原工商业者的政策，这也包括他们的子孙后辈。他们早已不拿定息了，只要没有继续剥削，资本家的帽子为什么不能摘掉？”邓小平对在座的领导人乌兰夫、纪登奎、谷牧、陈慕华、卢绪章以及有关部门的负责人郑重地说，“拨乱反正，这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他要纪登奎、谷牧督促有关部门以最快速度解决此事。

　　（精彩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