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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010版:人文·连载

请对我撒谎

  而马跃也觉得,那些原本可以那么自然那么炙热的亲密,因为他心里藏了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而变的那么假,像拙劣的演员一样,假到了让自己都无所适从,但他还是咬住了牙,坚持,不管郝乐意怎么甩脸色,怎么说难听的,只要她不戳破,不追问,他就决不坦白,不,就像陈安娜所说,就算她质问也不能坦白,在出轨这件事上,男人如果想有生路可逃,就只能把谎一撒到底。

  离开饭桌,郝乐意的好心情就在上楼梯的空档消失得烟消云散。因为马跃试图拉她的手。她的心,猛地就一个激灵,想起了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她飞快地抽回了手,马跃有点受伤,他分明看到了郝乐意眼里的抵触,就像一个纯良的姑娘,在公交车上,对公交色狼的抵触,他讪讪的,为了掩饰心虚,他还要假装一副莫知所以的样子,强行把她的手捉过来,握在手里:“怎么,才一年多不见,就不认自家老公了?”

  郝乐意挣了几下,没挣开,只好任由他握了,到了阁楼门口,才用力抽了一下:“放开,我找钥匙开门。”

  马跃松开了,心里的慌张,却像涨潮的浪一样,一波又一波地往上扑:难道她真看见了?一直忐忑到进了门,壮了壮胆,还是从背后抱住了郝乐意,嘴在她耳边磨来蹭去地说想死你了,一副好像真的好久没近女色的样子,连马跃自己都觉得假,假得他都想抽自己巴掌,但也不是全假,如果不是担心着郝乐意已经知道了点什么,他是真的无比地想念郝乐意的身体,就像好吃客想念一道阔别多年的家乡美食一样地想,绝对不搀假,就如同好吃客不会因为吃多了异乡美味而忘记了家乡美食。

  郝乐意很尴尬,年轻女人,和老公分开一年半啊,不要说精神上,生理上说不想,那都是假的,可在现在最要命的是,一看见马跃,她就会想起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然后顺着那只手想到一个女人的身体,从女人的身体想到了马跃,那是她爱也号称爱她的马跃,她无法接受,有另一个女人和她共用这个男人。

  她恶心。

  而马跃也觉得,那些原本可以那么自然那么炙热的亲密,因为他心里藏了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而变的那么假,像拙劣的演员一样,假到了让自己都无所适从,但他还是咬住了牙,坚持,不管郝乐意怎么甩脸色,怎么说难听的,只要她不戳破,不追问,他就决不坦白,不,就像陈安娜所说,就算她质问也不能坦白,在出轨这件事上,男人如果想有生路可逃,就只能把谎一撒到底。

  郝乐意坐在沙发上,唬着脸看他,像看一个突然混入我党内部的敌人一样,审视着他,马跃被审视得心里都发毛了,上上下下地看着自己,好像他也很好奇,难道是他的身体发生了莫大的变化才让郝乐意审视起来没完没了?他一边装得好像被郝乐意的审视弄晕头了一边在心里拼命地告诉自己,马跃,你他妈的要装,装得若无其事,还要厚脸皮!!!

  郝乐意依然在审视他不说话。

  马跃把自己鼓励得像一条充足了气的载重汽车轮胎,已有足够的底气承担上千万吨的压力,才一脸冲郝乐意端出一脸诙谐的坏笑:“媳妇,小别胜新婚呀,看你这眼神好像咱俩久别成敌人了?”

  郝乐意悲凉地看着他,拼命地想,我到底问还是不问?她知道马跃,内心里有些孩子气的单纯,根本就不会撒谎,如果她问,他肯定会磕巴,如果她再步步紧逼,他肯定会说实话,如果,一切真像她怀疑的那样,他会承认自己在伦敦有外遇,她怎么办?

  郝乐意茫然了,因为她对这个男人还是爱的,可越是因为爱,越会因为他的出轨而受伤害,除了他马跃,别的男人天天烟花柳巷她都不多看一眼,因为她不爱,就和她没关系,也就成不了伤害。

  马跃一脸受伤小孩的无辜相:“乐意,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走这么久了,我有点不习惯了。”说完这句话,郝乐意就知道,完了,她爱这个男人,爱到那么害怕失去她,她宁肯假装不知道,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欺骗自己,也不愿意戳穿他得到一个令自己心碎的真相。

  马跃知道郝乐意没说实话,但他还是要继续扮单纯,假装相信了她的话,举着双手做投降状说:“媳妇,我,马跃,你亲老公,咱俩结婚五年多了,在一床睡,一桌吃,还给我们的祖国造了一朵叫伊朵的花骨朵儿,我去英国读研究生,天天吃洋葱胡萝卜,吃得我一到晚上就放屁,可屁再多我都不冲着被子放,因为我夜夜搂着被子把被子当成媳妇你,哪怕我知道那被子不是你,我也不忍心冲着它放屁,我怕你和我有心灵感应,会在梦里打喷嚏,你说我都这么疼你爱你,你怎么还冲我耍态度?”

  马跃像说单口相声一样没完没了,说着说着就坐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媳妇,我想你,你知道吗?我下了飞机一看你没来接我,我的心,啪嗒一声,就掉地上了,我想完了完了,马跃,你是为了让媳妇和孩子过上好日子才去英国读研的,可你研是读出来了,媳妇不爱你了,你读这屁研还有什么意义?”

  马跃的嘴简直就是个洞口,他嗲嗲不休,就像唱着动听歌谣的小河,把正在她腹中发酵的愤怒,潺潺地带走了,愤怒没了,心就软了,她甚至开始怀疑,那天晚上视频里的女人,不过是他的房东或是邻居……

  她开始原谅马跃,开始鄙视自己,不是鄙视自己多疑,而是她突然地感觉到了来自爱的温暖,突然地是那么地不愿意失去,尽管这个男人除了甜言蜜语和苦恼什么都给不了她……

  马跃握着她的手,唇挨上来,从她的脸爬到耳朵上,她想推开他,呵斥他不要装,他在英国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可是,那种软软的暖暖的,致命的温柔,像坚韧的绳子,捆住了她的手脚她的心,所以当马跃的唇覆盖到她的嘴上时,她落泪了,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卑微这样的可怜,这样好骗,别人只要递过一点温暖,她就没出息地贪恋不去了。

  泪水顺着脸颊滚到了嘴边,马跃看到了也吃到了,他在心里说好了好了,我已经成功地把她哄信了。

  (精彩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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