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杭州临安不少山村的村民们晚上都不敢轻易睡觉，他们正遭受前所未有的野猪群“袭击”：山地里的番薯，特别是玉米，几乎绝收。“只要是野猪能到的地方，庄稼无一幸免。”

　　对住在高山上的村民来说，这些番薯玉米不仅意味着口粮，同时也是家里鸡鸭猪狗的过冬保障和原本就提前盘算好的经济收成。

　　但今年不知道什么原因，野猪比往年要多。

　　只能“值班”了。

　　于是，从临安区湍口的塘里村，到鸬鹚湾村，再到秀上村、石室村，还有洪岭村，这一路向西，方圆几十公里，家家户户在晚上八点到次日凌晨三点上山敲锣、放爆竹、点火堆，或者大喊大叫一番，村民想借助人为的声响“敲山震猪”，只为保住为数不多的作物。

野猪成群而来，一点不怕人

　　尽管现在庄稼还没到完全成熟的时候，杭州临安区鸬鹚湾村和秀上村的玉米地却已全部收割完成。村民们是这样想的：与其被野猪糟蹋光，还不如早一点砍回家，好歹能留着一些玉米棒子，晒干能当柴，碾成粉可以当饲料。

　　只剩下下半部分的玉米秆立在地里，有些落寞、无奈。

　　方森贵住秀上村靠山的地方，海拔也高，碰到野猪的机会也多。“天黑就来，转来转去当自己家里一样，天亮才会走。大野猪带着小野猪，多的时候我看过一群就有十来只。一块一两分的地，半个小时就糟蹋光了。”

　　方森贵78岁了，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野猪一起下山，“都不怕人的。它们就在家门口，相隔十几二十米远。我这边喊，它们对面吃。等我赶过去，它们才慢悠悠地离开上山，肚子吃得滚圆。”他种了大小3块玉米地，今年这一波，一个玉米都没有摘回家。

　　往年也有野猪破坏庄稼，而今年野猪数量比以前要多。

　　村妇女主任胡晓英家的玉米地在自家房子后面，尽管每天都去看好几回，也想了许多隔离野猪的法子，但依然没有收到一个玉米棒子。

　　67岁的方来仙无奈摇头：“真是拿它们没办法。那块地往年能收六七百斤玉米，今年100斤都不到。”按理大山里的玉米要到九月底才会完全成熟，她这个月初就收了：“多少能收一些玉米回家，不然啥都不会有”。

　　秀上村是临安湍口镇最尽头的一个山村，70多户人家，200多个村民。记者了解到，从七月初野猪下山拱地开始，全村50多亩地中已有30多亩因野猪“到访”而被破坏。

　　临安区包括湍口镇、河桥镇在内的五六个村十余个自然村因野猪受灾的情况比较普遍，不少村子的玉米、番薯减产超过了50%。

“五道金身”保护，才能让番薯幸存下来

　　防野猪手段从最开始使用稻草人，到围网，到用炮仗，再到火堆和巡山，每一个环节都因为效果不佳而“升级换代”。

　　比如围网，最先是简单的篱笆，很快改成更密封的广告布，又改成渔网，最后变成类似高速公路用的隔离铁丝网。但，篱笆被野猪跳过去，广告布被野猪钻过去，渔网被野猪撕个洞，铁丝网也被野猪摇晃压倒……

　　村妇女主任胡晓英家的玉米地就在8月份打桩围网，但野猪群力量比想象中大：“大概七百斤的玉米一夜之间被野猪吃了个精光，就算这样也还是防不住。”

　　方来仙家有块番薯地，是村里唯一的“幸存者”。之所以成为“唯一”，是因为它有着至少“五道金身”保护。

　　第一道是“假人阵”——用稻草做身，以塑料布做四肢——尽可能让野猪在白天不敢靠近；第二道是“衣服阵”——山地四周每隔五米就挂一件穿过的衣服，夜晚野猪靠近时闻到人的味道可能会避开；第三道是“渔网阵”——山地一圈打着很多桩，桩上用铁丝绑了毛竹，毛竹上扎着渔网，借此让野猪碰网回头；第四道保护是“竹锣阵”——在一处围栏上，方来仙扎了一个用毛竹做成的锣，夜间时不时来敲一下，可在夜里发出很大声响；最后一道是“巡山”，从夜里9点开始到次日凌晨3点，她不睡觉，时不时来转一转。

　　“这衣服是我们上山干活穿过的，有汗味，挂在这里野猪就不太来了。”方来仙边跟记者聊天，边往几根打桩的柱子上挂衣服。

　　“我傍晚再来一趟挂衣服，晚饭后我儿媳会来这旁边烧个火堆，到晚上十一点多，我和老头子来一趟，火堆灭了就重新烧一下，敲敲竹锣。等到半夜两点多，我儿媳再来一趟，四点多我们起来看看，等天快亮的时候，我儿媳妇再来一趟，一晚上来个四五趟吧。中途还有其他村民点爆竹敲竹锣的，天天晚上不能睡个安身觉！”

野猪事件已引起政府重视

　　塘秀村胡茂华家的玉米地早在半个月前就已被野猪吃光。他也在了解：“山核桃现在正落果，野猪很要吃的，无论如何都要防住。”他和其他村民一样知道用铁夹子、电笼、地炮等对付野猪很管用，但那是违法的事，他们不做，只能“买个灯先试试看”。胡茂华说的灯就是网上那种价格100元左右的灯，可以红外线感应到野猪，并在同时发出狗叫声和枪声。

　　胡茂华的说法是有道理的：野猪是国家“三有”保护动物，在2008年就被列入了《国家保护的具有经济、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私自打猎是违法的。村民们只能驱赶，不能私自捕杀，更不用说使用非法捕杀工具。

　　好在，临安当地多个山村遭受野猪侵害的事情已经引起当地政府部门的重视。

　　临安区农业农村局动植物保护站站长厉亮说，野猪数量增多的原因，在他看来是多方面的：临安区森林资源丰富，近年来野生动物保护工作成效显著，今年疫情后，根据全国人大2020年2月24日决定的规定，全面禁止猎捕一切野生动物等。

　　“现在正是玉米、番薯等农作物的生长成熟期，野猪下山觅食比较多见。”他说，一些土办法有一定的效果，但燃放炮仗和燃烧火堆的做法不值得提倡——可能会给林业资源安全带来较大风险。

　　如果某地受灾严重，当地乡镇可以向林业部门提出申请，并由林业部门根据调研和实际情况进行种群调控。当地也正在筹划和保险公司合作推出农作物补偿机制，以更加直接的方式对受灾村民进行补偿。

　　本报记者 鲍亚飞 通讯员 杨舒梦

　　1.村民烧过的火堆

　　2.番薯藤被野猪拱起来，根都露出来了

　　3.竹锣阵

　　4.光秃秃的玉米秆子，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