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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白银图书奖(虚构类)

小说家罗伟章:听见尘世,万物答应

  春风白银图书奖(虚构类)

  小说家

  罗伟章

  听见尘世,万物答应

  □本报记者 张瑾华

  在罗伟章以《尘世三部曲》获得春风白银图书奖(虚构类)之前,他与杭州之间,像一个“漫长的邀约”。

  2年前,他的《谁在敲门》得过春风白银图书奖的提名。他的中篇小说《镜城》得过郁达夫文学奖。去年冬天,他的《尘世三部曲》在浙江大学做过一场钱报读书会。这位实力派作家,正处在创作的黄金时期,2024年伊始,他又出版了新小说集《青草》。

  去过几次罗伟章在四川省作协的办公室,在那个小小的办公室,周围环境的朴素陈旧,更衬得他的笑声那么“亮”。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罗伟章的笑声,我想到的是:亮晶晶的。他笑得前俯后仰,仿佛生活中所有的压力和不开心都可以用笑来驱赶。

  生于1967年的罗伟章,虽然已到知天命之年,但交谈中,你能从这位四川作家身上发现一点少年气,一点痴气。说着说着,他会沉醉,会飞扬,会跳荡,会自在。你能感知他人生中的喜悦,对万物的敏感,甚至还有少年的那种任性与不通世故的率真。生活中的罗伟章爱唱歌,也爱笑,似乎永远会用笑去化解忧愁,这种笑声蔓延进了《尘世三部曲》中,我们也处处在小说人物的苦难中,读出笑声,而不仅仅是悲凉。

  他说,作家要有少年气。什么是少年气?他解释,就是保持好奇,保持天真,保持热忱,保持勇气,敢于更新自我,拒绝麻木和固化等等。

  摄影记者抓拍到了罗伟章大笑的那一刻。那一刻,好像世界变得更亮了,更友善了。而我们,也跟着他一起变得天真了。

  说到来杭州参加春风悦读盛典,罗伟章顺手拿起一张白纸,写上——春风的邀请,万物都答应。

  《尘世三部曲》出版一年后,罗伟章的这部“砖头书”,被端到了春风榜的北京终评会上讨论。所有评委一致认为,这部力作聚焦变化中的中国西南乡村,以及正在消亡的村庄里的群像,精准呈现了当代乡村的现实图景,是2023年度不可多得的重磅虚构之作。

  《声音史》《寂静史》《隐秘史》以史之名,从川地边缘抵达人类境遇,而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蕴含着一部大历史。

  “怎样去面对人,怎样面对那些生活在低处的人,这很重要。这个低处不是指某个人的社会地位,而是说不管我们是什么阶层的人,当我们安放自己内心的时候,都是跟大地接触很近的。我们要仰望生活,要有对未来的期待,对未来的敏感,同时认真地生活。”

  “尘世三部曲”在他看来是现实主义作品。罗伟章的“尘世”,在中国的大巴山,也在中国古典意境“巴山夜雨”、“巴山蜀水”的那个巴山,大巴山,也是他的故乡。

  “我写这几部小说时,心里有一个地理存在,就是我从小生活的村庄。当然,它肯定不是那个村庄的样子了,但在细部上,比如哪里有棵树,哪里有条沟,我生活过的村庄会指引我,提示我,让我不要忽略自然之物的存在。对一部小说而言,它们的存在是如此要紧,直接影响着小说的质感和气息。因此我觉得,一个作家有一个闭目能见的村庄或街区,是非常重要的。我的肉身在那个村庄生活的时间不长,读初中就离开了。“罗伟章回忆道。

  罗伟章认为的现实主义作品,是从现实中,我们能看到更加深厚的、更加辽远的东西,这才是现实主义。罗伟章经由这个三部曲的书写,更多地看到了“人”,其中呈现的宏深包涵和幽微曲折,很可能没被我们发现。

  很多年前,一个平常的日子,他在川东北的达州城,任职所在单位一个部门主任。有一个声音对他说:罗伟章,你应该去写作了,人生仓促,再不写你就老了。

  他撕下了一张纸,写了辞去公职的报告。

  他从一个相对安稳的地方,决绝转身,跨进了滚滚尘土的成都,前程迷茫,不管不顾,就此开始了全身心投入的写作生涯。因为那个从他内心发出的声音太清晰了。“是那个声音唤醒了我,并戳到了我的痛处。”

  他似乎是个对声音极其敏感的人。或许,才有了后来三部曲中分量最重的长篇小说《声音史》。一个中国乡村的兴衰史,是可以用声音来听的。

  “我欣慰于在某一点上,跟他们有着共同的观察和描述世界的方式。是的,相对于用眼睛,我更愿意用耳朵,我说过,人的五官当中,眼睛是最‘肤浅’的,抬眼一望,就看见了,耳朵却不一样,它需要分辨,需要排比和归类,需要调动以往积存的记忆。在远古,耳朵不仅用来倾听大地的声音,包括其中的友情和敌情,还用来倾听神的声音,成为与神沟通的先行者,有这种能力的人是很神圣的。”

  相对于眼睛,他更相信自己的耳朵。罗伟章听见的“声音”,也可能在世界上其他不同的角落发出。

  “文学为人生,由一种创作主张深化为理念,指引了几代作家。那些作家揭示人的处境,关注人的命运,并从‘人’的意义上去定义人。当人把自身视为最高目的,无论多么绚烂的人生,其实都彰显人的局限。”这是他对文学的理解。

  以下,是本报记者与罗伟章的对话。

  潮新闻·钱江晚报:《三部曲》你都以“史”来命名,那《三部曲》最重的落点是写历史,而不是写当下?或者说,这是一个四川作家写给未来人的当下史?

  罗伟章:这当中有个对时间的思考方式,我们思考时间,是线性结构,过去、现在、未来,是这样一种方式;其实还可以有另外一种方式,就是共时性。孔子以“逝者如斯夫”给时间和生命命名,比孔子晚生八十年的苏格拉底,以“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再次给时间和生命命名,但他们都是站在岸上。当我们真正蹚入河流当中,感叹就会减少,体悟就会增加,就能活到时间的内部去,让远处和近处的时间,都与我们共时性地发生联系。从这个意义上讲,当下可以是历史,未来也可以是历史。但这样说,历史、当下和未来,就有个重新定义的问题。那就交给哲学家去干了。


钱江晚报 潮新闻·人文读本 a0006 小说家罗伟章:听见尘世,万物答应 2024-04-21 钱江晚报2024-04-2100002;钱江晚报2024-04-2100004;钱江晚报2024-04-2100003;钱江晚报2024-04-2100005;钱江晚报2024-04-2100010;钱江晚报2024-04-2100006;钱江晚报2024-04-2100009;钱江晚报2024-04-2100001;钱江晚报2024-04-2100012 2 2024年04月21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