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去上海,遇到了一个挺有趣的师傅,我们从浦东机场出来,上了出租车,师傅一路没多话(上海开车的一向不比北京、杭州那么能侃大山),之后我们突然听到车内传出了怪声音,一问起,师傅从怀里掏出了个小笼子,里面有只正在咕咕叫的蝈蝈。
好奇的我开始打听养蝈蝈的事,因为这种玩法我本以为早就过时了,只在清宫剧中看过老北京人嗜此道,不知上海也有此风。
师傅说他从小在花鸟市场旁长大,但没爱上花或鸟,偏偏对小虫倾心,特别喜欢蝈蝈。每年,从十一月后他就开始养蝈蝈,蝈蝈跟蟋蟀不一样,不能斗不能赌,但可以和别人比嗓子。
他说每只蝈蝈都有独特的叫法唱腔,十一月刚买时还不知道,买来养两三个星期后,蝈蝈开始叫了。上品的蝈蝈要会叫,但不能乱叫,经常乱叫不停的蝈蝈是不上品的,也不能叫得急叫得促,要声音宏亮,叫得悠长曲折,像唱歌般好听,一叫就把别的蝈蝈比下去。
师傅说他曾养过一只蝈蝈,买来时十几元钱,养了不到一个月,带它上养蝈蝈人聚集的茶馆。这只蝈蝈一叫,整场其他蝈蝈都不响了,只听到它的声音,那声音啊!听了人就舒服。有人出价一千元要跟他买。你卖了吗?我问。哪里舍得卖,这样的蝈蝈,难遇上啊!
但每只蝈蝈,养得再好,通常也只能活三四个月,绝养不过五个月。因此,这只好听的蝈蝈,最多也只能听这么久。师傅还说,有人肯花上千元去听什么意大利男高音唱歌,不过是一个晚上,他可觉得听蝈蝈更划算。
养蝈蝈的学问也不少,蝈蝈怕冷,要搂在怀里,但绝不能晒太阳,会生皮肤病。晚上还要放蝈蝈出来,搁一块温毛巾,让蝈蝈在上面爬爬,活动身脚通血脉,吃东西也要捡干净的喂它,蝈蝈养得好,才会叫得好听。
临下车时,师傅还说,他开车的日子,一天十几个小时关在车厢铁盒内,跟蝈蝈也挺像的,有蝈蝈陪他,不时叫两声,听了觉得安慰。
至于为什么蝈蝈和蟋蟀不能同时养呢?师傅说蝈蝈一叫,蟋蟀就萎了,不会斗了。
我突然想,是不是蝈蝈的虫语叫着:“别斗了!别斗了,我们这些虫儿,不过几个月的寿命,还不如尽情歌唱吧!”
真希望全世界的政客,都听得懂虫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