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成败参半的机会。
来跟我一起,从巴塞罗那诺坎普球场的草地上高高跃起,在我的电路里飞升,在我的思维里飞升。
我在发球圈里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但依然被牢牢踩在贝利马克七世右脚的钉靴下。体育馆里成千上万的球迷都在期待着比赛的开始,咆哮声从像艾菲尔铁塔一样高的看台上奔涌而下。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的主人见到了真正的贝利,上个世纪最伟大的足球运动员。主人的宏伟计划正是从那时开始的。
我知道这些是因为主人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他给我安装了针孔式耳朵和眼睛,但没有嘴或任何可活动的部分。“你是完美的,”当在工作室里敲敲打打时,他经常这样对我说。“你聆听并注视,但你永不开口,嗯,永不开口……”
我的主人声名狼藉,不单单因为他的天才,也因为他的预见。
到21世纪40年代末,在体育比赛中服用违禁药品已经非常普遍。不惜任何代价取胜是唯一的座右铭,而具有催化作用的抗体则是滋补品。基于天然抗体的多样性,它们可以被人工调制成任意一种生物学功能的催化剂,从而提升相应的人体性能。它们是最理想的兴奋剂。不仅如此,就像免疫系统中的天然抗体一样,它们可以生成几乎无限多种衍生物,所以即使国际反兴奋剂联盟找到了检测某种催化抗体的方法,违禁者马上可以调制出具有相同功能而分子结构不同的催化抗体以躲过检测。
国际反兴奋剂联盟被证明不堪一击,但真正出了麻烦的却是保险行业。许多催化抗体的服用会导致人体疲劳过度,迫近生理承受极限。越来越多的运动员由于意外伤病而结束体育生涯,并提出索赔。但由于无法检测运动员是否因服用了催化抗体而导致受伤,保险公司难以为此心甘情愿地买单。最终,保险业由于看不到任何可以避免惨败的希望而取消了所有体育合同。
没有保险就意味着没有竞技体育。在没有保护赔偿政策下参加职业体育比赛是违法的,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承担诉讼。
普通公民骚动了,媒体也是。要用什么来填补报纸上的大片空白?国际象棋还是草地保龄球?
但我的主人却很欣喜。他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局面并有所准备。他向世人展示了他的机器复制人。他长期以来秘密打造的一支体育机器人军队。每一个机器人对应着历史上一位著名运动员。
起先人们嘲笑他。但媒体却敏锐地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吹捧这些机器人为神明,至少人类的体育尊严得以重生。媒体已经绝望了。
每个机器人都被设定在它们所模仿的体育英雄的竞技水平。其用意不言自明:不再有欺骗。
感到高兴的并不只有媒体。退役的体育明星们(以及他们正在缩水的银行账户)颇乐意看到自己以这种新形式成为不朽。女性体育爱好者们也悄悄地被打动了,因为在一些曾被男性主宰的运动领域里,机器人被赋予了女性的形体,比如足球机器人大卫·贝克汉姆,篮球机器人迈克尔·乔丹,甚至棒球机器人贝比鲁斯。“这次他真的成了一个宝贝(Babe同时也是宝贝的意思)!”我的主人经常开玩笑说。
除此之外,一旦这些机器运动员真的开始比赛,大多数体育迷根本无法分辨真假:机器人技术已经如此完美。即便是在电脑游戏中,实时反应的算法也已经存在了几十年。这些机器人甚至能像真人一样在赛前和赛后接受采访。一口伦敦腔的大卫·贝克汉姆被设定成每句话都要说三次“在那天结束的时候”。
但机器人选手并不是真的那么聪明。不像我。
我是主人整个计划的顶点:一个具有人工智能的足球。他说因为他没有真正的朋友,一个没人能够理解的天才,他很寂寞。但现在有我倾听,而且,主要是,我理解他。
如今他崇高的地位和正直的信誉确保让我在特定的比赛中被使用。他知道我最喜欢的莫过于在足球场上被传来传去。
啊,是的,我盼望着比赛的开始。现在,由于紧张和期待,体育馆里反而变得安静了。
但今天情况将会有所不同。我的盼望里也增添了几分不安。昨晚在工作室里,主人改动了我表面的一块合成面料,并在其下插入了一个微型设备。
“有了这个,”他凑近我说,“我就可以遥控你在比赛中的飞行路线。”
“那不是作弊吗?”他接着以我的口吻问。
“当然,正是!”他笑着回答。“你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对吧?”
是的,我永不开口。
■作者:Paul Steven Miller 译校:陈楸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