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又长了,整天在我脖窝里痒呵呵地催促我去某个老地方,叩见那在我头上动土的女孩子。
放下工作,骑车过去,咦?大门上锁?怎么就关门了呢?再一看,上边写着字,为了扩大生意,搬了!
说是搬去了一条新街道的某处,我习惯了这个女孩子的手艺,于是,调转车头,按图索骥去找她。新街道果然挺热闹,尤以美容美发店为多,我一家一家找过去,一下子竟没找到那女孩子的新店。这时一家理发店里,有个女子正闲着,我朝里看她朝外看,六目相对——本人近视眼,我四只,她两只,嘿嘿!六目相对之下,她走出来招呼:理发?烫发?四个字,简洁直接,忽然就瓦解了我坚持的心,我不寻找那个女孩子了,我立刻就顺着她的语气投诚到她的店里。也主要是看她生意不忙,我是个怕麻烦怕等待的人,以前一直忠诚于女孩子的手艺,很大原因也是因为那里比较清闲。
进了店,女子问我要什么发型?我哪知道哇,女孩子从来是摸着脑袋就操刀,没问过我这个问题。而且,一向来不时尚的我,总觉得类似问题很深奥,不亚于飞毛腿导弹的设计原理,所以我多年如一日保持一个发型。我的头发就像女孩子制作多年的一个老式馒头,从来没变化。
我不尴不尬地讪笑:不知道。她奇怪地说,你自己不知道要什么发型我怎么弄?我说随便吧,我相信你。此女子是个李翠莲二号,快嘴快舌批评了我一顿,我虚心接受完,还是告诉她,我不知道我一直来的头顶大事是属于什么术语范围的,请她给我决定弄成啥样就啥样。
她确信自己可以大权在握了,也就不客气地操起刀来,顺便向我传达最近的流行资讯,她说要让我有一个崭新的面貌。四个小时剪扎烘烤下来,老式馒头改良成功,刘海笔直,宛若一片青瓦,后面是拳拳春草,发蜡弥漫着茉莉的香气。我戴上眼镜左右审视,很陌生的自己,不过,却也别有风情。她开心地拍手说,太好看了!换个形象了!
我也很满意,不过,我怯怯地提问:这个头发怎么梳头呢?她干脆地说:不能梳!
不能梳头!天,不能梳头,这、这……她说,这个发型就是手抓式,清晨起来,手蘸点水,抓两下就可以了,看起来又年轻,又时尚。不会走型的,放心!她安慰我。
她说这样的发型可以一直保留到很长很长,只要适时修理刘海就好了。这正中我的下怀,我是个懒人,这三千烦恼丝,素来花了很多时间料理,还总是草寇一样给我捣乱,这下好,不用梳头,有望从此招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