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到你的墓地献上一束花

　　却注定要以一生的倾注，读你的诗

　　以几千里风雪的穿越

　　一个节日的破碎，和我灵魂的颤栗

　　上述诗句是诗人王家新纪念另一位诗人帕斯捷尔纳克时所写的句子。时光荏苒，18年前的3月26日，受到感情、幻象、生活等诸多煎熬的诗人海子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时年25岁。他在身边留有：“我是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教师，我叫查海生，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的纸条和《瓦尔登湖》、《孤筏重洋》、《康拉得小说选》等书。

　　自1989年自杀之后，海子已成为一个传奇，一个为寂寞、忽视、成见和痛苦所伤害的天才诗人的原型形象。而传奇背后的真实是，海子在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是中国诗人中难得的有自觉意识的一个。他的语言敏感、幻象能力、诗歌理想以及理论建构在当时是独特的，在今天也是不可重复的。

　　作为当代最具才华、最具争议的诗人之一，海子生前默默无闻，不为世人理解，死后却得到人们的追捧。海子在25年的人生历程中，特别是1984-1989的短短五年间，写了近二百万字的文字作品，其中很大一部分诗歌作品在青年人中广为传阅。然而，终于能按照自己的内心写作的海子，却最终没能按照他的内心去生活。

　　我第一次读海子的诗是在1999年的抚顺，当时海子已辞世十年。我的同学林溪在谈及安徽著名诗人时特别提到他，然后向我推荐了《海子的诗》。诗集很薄，封面印的是海子的像和叫《梯子》的诗。按理说一个学工科的不应当和什么诗歌扯上联系的。我闲暇时所读的无非是些《莎士比亚全集》、卡夫卡的小说以及《蒙田随笔》之类的文字，也是为了打发一下无聊的周末生活，对于诗歌没有一丁点的兴趣，之所以读海子的诗多因同学影响，这叫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我读的第一首诗既不是他的成名作《亚洲铜》，不是小资分子耳熟能详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感情挚烈的短诗曾一度被房地产开发商作为推介楼盘的广告语：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首叫《日记》的短诗。说老实话我那时觉得好的白话诗应当是像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再不就是像戴望舒的《雨巷》，那么唯美，意韵悠长。《日记》的格调并不美，长江北岸的天才，毕竟不像江南才子那般多情。但是质朴的语言却足以让人为动容，阅后陷入深深的思索。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一切如诗评家所说，海子想成为天空的一生，他写了许多不朽的诗篇，但他还是离我们而去了，他已经彻底地懒得理睬我们这些无力理解他的俗人了。而之于一个工科生，则惊奇地发现，诗歌可以这么写，也可这么表达。一个人的写作与表达与他的文化背景没有过多的关联。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阅读经典诗歌可以缓解快餐文化的全面包围，在浮躁中找到滋润心灵的一片绿地。

　　作为一个凡人，海子是不幸的。然而作为一个诗人，海子是幸福的。在他临终前十二天留下的诗作《春天，十个海子》中，预言洋溢的诗情在他的身后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