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1年,我只有10岁。4月30日下午4点多,我到妈妈厂里等妈妈下班。趁着大人不注意,我偷偷溜进了工人忘记上锁的变压房,爬上变压器下的台阶去捡一根废旧灯管,小手不幸触到了高压电线……
醒来后,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臂没有了。没了手,我怎么画画、写字啊?我哭了三天三夜,一口饭也没吃。
从医院回到家里,我连走路都要摔倒,有时还会滚下床,生活完全无法自理。没了手,我只能用脚和嘴代手。慢慢地,我学会了用嘴写字,用脚吃饭、洗脸、刷牙、穿衣服。刚练习自己洗脸时,脸没洗干净,水倒泼了一身;刷牙,牙刷放不到嘴里,牙膏却涂了一脸;穿衣,脑袋经常从袖口钻出;吃饭,撒在桌上的要比送进嘴里的多……那时,我真的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废了。
为了让我恢复生活的信心,爸爸安慰我说,以后科学发达了,可以装上跟原来一样的手臂,还买来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读给我听。
就这样,我开始自觉地练习平衡,每天像舞蹈演员那样压腿,一站就是2个小时。几年后,我终于可以自由地奔跑而不摔倒,且拥有了一双足够柔韧的腿帮助我穿衣、洗脸、刷牙、吃饭,生活基本能够自理了。
在家休养几个月后,爸妈把我送回原来的班级,没让我留级,并开始教我练习用嘴和脚趾写字,规定每天用嘴写200个毛笔字。一开始我很不习惯,口水经常打湿作业本,字也写得东倒西歪,而且由于每天咬笔练字,眼睛离纸面很近,5年下来,眼睛从2.0的视力变成了200度近视。
2001年,我的高考成绩远远高出浙江大学录取分数线,但由于体检不合格,档案被挂了起来。为了能让我上大学,父亲多方奔走,并8次到浙江大学请求学校录取我。一次偶然的机会,浙江大学当时的校长潘云鹤看到了我的材料,破格录取了我。
在浙大的6年里,我获得了“竺可桢奖学金”、“浙江大学优秀学生一等奖学金”,“浙江大学光华奖学金”,“‘康恩贝’自强奖学金一等奖”,“浙江大学优秀毕业论文”,“浙江大学优秀毕业生”等荣誉。
成绩很耀眼,但背后,我也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就拿我曾经研究过的最优专利制度说吧。这个选题是我和一个同学在讨论中发现的。严谨的科学研究,需要建立在前人成果的基础之上。从发现问题,到搜集文献、阅读文献,我一共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我阅读了60多篇外文文献,做了大量的摘要和札记。之后,我开始设计模型、修改模型,并作了数值分析,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我不是在教室里仔细推导,就是在寝室电脑上作数值分析和论文写作。这些事情常人做起来都感到吃力,何况我是一名没有手的学生。不说别的,就拿作笔记来说,用嘴咬笔写字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很难咬稳,经常会把握不好力度。而我的笔,每个笔杆上都有我用嘴咬出的小坑。
这篇修改后的论文,作为我的本科毕业论文在答辩后,被评为“浙江大学优秀毕业论文”,并发表在了《制度经济学研究》上。而关于专利研究的一个副产品——一份文献综述则经过匿名评审,入选了“第三届中国法经济学论坛”。
其实,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能与不可能之说,就看你怎么去做。只要你努力了,不可能也能成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