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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C0006版:人文·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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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2月3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不知丈夫心
萧非
  从某种角度看,成濑巳喜男——我最喜爱的日本导演——镜头中的女主人公都是一些极其犯贱的女人。

  比如说他最著名的《浮云》。女主人公被薄情郎数次抛弃,却痴心不改。甚至他另娶她另嫁后,她偷了富丈夫好大一笔钱,跑到温泉宾馆给男人发电报让他来,把钱拿给他看,像小孩子般得意。

  男人工作中出了差错,被贬职穷乡僻壤。她抛下一切跟了去,简直是迫不及待,且—路走一路庆幸,这次去穷乡僻壤,诱惑大减,他不见得很快甩了自己,何况他也转眼老了,她—辈子放不下的爱情好像等来正果了。结局是她中途染病,死在他身边。

  难道她不明白男人的薄情寡义吗?她其实心里非常明白,但没有办法,她就是这样—个天生犯贱的女人啊。又比如《兄妹》。故事讲这家有兄妹三人,大哥给人刻墓碑,二妹和小妹帮母亲开小店持家,父亲打鱼。一天二妹怀孕了,问她也不说。于是村里人指指点点,家里人抬不起头。二妹只好拖着肚中野种,去东京讨生活。男人来了,鞠躬道歉。哥哥将他狠揍一顿,问你会不会承担起责任?男人很诚实:对不起,我还没想清楚。

  故事令人惊奇的地方在下面:二妹回来看望母亲,哥哥洋洋得意交待打人的事,一直一声不吭的二妹,以日本女人在电影中少见的爆发力,把刚蒸出笼的馒头带碗扣到了哥哥脸上:

  ——那么心软的男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去打他了?你知道我的艰难吗?我吃过的苦,做过的事,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你什么时候也配整天骂我,打那个男人了?

  这类女人能干却孩子气,处处吃亏受欺,男人不会为她抛弃名誉,但她会为男人抛弃—切名誉。男人把事情搞大跑了,她这样安慰自己:“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啊。”青春已只落得徒守空闺,她却想得开:“我就是这样—个不走运的女人啊。”这样的女人临事往往心狠手辣,却—片天真坚贞,可笑可怕,却又令人觉得无奈。

  《今生今世》中,胡兰成的情人赠诗给他:“情比他人苦,意比他人真。相守越风涛,相约舞阳春。”另一爱人说:“穿破十条裙,不知丈夫心。”这类犯贱的女人,憔悴破损自我修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下去,并为一些人钟爱,比如大导演成濑巳喜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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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江晚报 人文·晚潮 C0006 不知丈夫心 萧非 2008-12-3 钱江晚报c00062008-12-0300022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