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搂着她坐在他膝盖上,脸贴着脸,他的眼睛在她面颊旁边亮晶晶的像个钻石耳坠子。
“三角眼。”
不知道什么人这样说他。她想是他的同学或是当教员的时候的同事。
寂静中听见别处无线电视里的流行歌。在这时候听见那些郎呀妹的曲调,两人都笑了起来。高楼上是没有的,是下面街上的人家。但是连歌词的套语都有意味起来。偶尔有两句清晰的。
“哎,这流行歌也很好。”他也在听。大都听不清楚,她听着都像小时候二奶三姑常弹唱的一支英文歌。“泛舟顺流而下,金色的梦之河,唱着个恋歌……”
她觉得过了童年就没有这样平安过。时间变得悠长,无穷无尽,是个金色的沙漠,浩浩荡荡一无所有,只有嘹亮的音乐,过去未来重门洞开,永生大概只能是这样。这一段时间与生命里无论什么别的事都不一样,因此与任何别的事都不相干。她不过陪他多走一段路。在金色梦的河上划船,随时可以上岸。
他望着她。“明明美么,怎么说不美?”又道:“你就是笑不好。现在好了。”
他39岁。“一般到了这年纪都有一种惰性了的。”他笑着说。
她用指尖沿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勾划着,仍旧是遥坐的时候的半侧面,目光下视,凝注的微笑,却有一丝凄然。
“我总是高兴得像狂喜一样,你倒像有点悲哀,”她说。他笑道:“我是像个孩子哭了半天要苹果,苹果拿到手里还是在抽噎。”
她知道他是说他一直想遇见像她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