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国治、克里斯托弗、凯鲁亚克,三个人的行走姿态
在路上的青年
不匆匆,去重建迟钝的触觉
本报首席记者 王湛 采访整理
舒国治、凯鲁亚克,以及《荒野生存》里的克里斯托弗。三个人,三种不同的行走姿态。
在谷岳和蔡璐璐作为个体的行走之外,我们试图从阅读中去寻找行走的意义。
能够走路,是世上最美之事。人能生得两腿,不只为了从甲地赶往乙地,更是为了途中的风景。
去流浪 我们缺的不是钱,是生活
58岁,背着双肩包,着麻布衣衫,像是一个要去云游四方的仙人——记者每次见到舒国治,他都是这副摸样。
58年里,舒国治只上过3个月的班,因为早上起不了床,也因为适应不了在办公室耗时间的职场生涯。于是,行走和写字成了他的标签。自从出版了关于行走和晃荡的散文集《流浪集》以及《理想的下午》后, 舒国治将无数“身处都市,梦想浪游”的人集合起来,一起来做“流浪”梦。
梁文道说,他所认识的最会玩、又最会讲故事的人有两个,一个是阿城,一个是舒国治。阿城是内敛型,舒国治则是潇洒的博物学家,天文地理无所不云:去喝酒他给你讲酒,吃葡萄他谈论葡萄,万事万物皆是话题,让人听下来不知他读过多少卷书,行过多少里路。
在《理想的下午》里,舒国治这样写杭州:某个冬日早上五点,骑车去到潮鸣寺巷一家旧式茶馆,为的未必是茶,为的未必是老人,为的未必是几十张故垢方桌所圈构一大敞厅、上顶竹棚的这种建筑趣韵,都不是。为的是什么呢?比较茶炉上的烟汽加上人桌上缭绕的香烟连同人嘴里哈出的雾气,是的,便是这些微邈不可得的所谓“人烟”才是我下床要去亲临身炙的东西。
所以,追问舒国治在无穷无尽的公路漫游中遭遇了什么是徒劳的,他略微出神的表情已经告诉你,那段经历根本无从分享。
“流浪有很多种。有人在床上考虑是睡觉还是失眠,是睡得好还是没睡好;在咖啡馆里,抽一点香烟、看看翻译小说的台北女子都是不用嫁人的——这是都市生活的流浪。”对他来说,他做的这一切并不稀奇,无非是打破了社会规定的“时序”而已,那些多少岁必须结婚,多少岁必须生育,多少岁必须买房置产的社会约定,对他统统无效:无子女,少存款,亦不养猫狗。
回首自己走过的路,舒国治自己也不敢相信,日子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我靠的是任性,是糊涂。”很多人说现在存够钱,将来就可以怎么样,舒国治却说,“我们缺的不是钱,是生活”,用最宝贵的时间去换钱的举动万万不可。 (《流浪集》 舒国治 著)
不妥协 不走捷径也是一种态度
《荒野生存》是一部取材真人真事的畅销小说,那是发生在1992年的真实事件:24岁的理想主义青年克里斯托弗义无反顾地舍弃家族遗产,前往荒蛮之地阿拉斯加挑战极限。两年后,人们在一辆废弃巴士上发现了他的尸体,这时距他最后一次呼吸过去了两个星期。
中庸的东方视角难以理解理想主义者的冲动,即使在美国,创造畅销奇迹的小说也引发了两股截然不同的争论。作者克拉考尔坦承,创作小说的动机是认同克里斯托弗的冒险精神,他认为克里斯托弗内心纯洁,“他最出色的地方是不愿妥协,他相信生活不是沿袭捷径。”
克拉考尔是个记者,沿着克里斯托弗的足迹奔走于美国西部,走访与他的旅途曾有交集的人,阅读他留下的谜样日记、照片、书籍和信件,试图解开这个“阿拉斯加之谜”:为什么富家子弟、名牌大学学生放弃一切走进阿拉斯加荒野?为了逃离沉重的家庭桎梏?躲避复杂的人际关系?渴望惊心动魄的冒险?还是执着探寻灵魂之乡?为什么他在萍水相逢的过客心中都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记?为何一个无名的旅行者竟引起美国媒体的争相报道?
理想主义者的死亡,并不意味着理想主义的灭亡。
小说认为促成克里斯托弗展开荒野之旅的外因是虚伪的现实人群,因此赋予了“死亡之旅”极具光彩的美好——在路上,克里斯托弗与驴友结下深厚友谊,邂逅一名爱弹吉他的16岁女生,还有与“二战”老兵父子般的深情。当然,小说用更多的磨难赠与克里斯托弗,这些磨难让他悟出生活真谛。遗憾的是,当他决定重回人群的时候,却因误食毒草而失去生命。
任何人都拥有寻找自我的自由和权利。这部小说的现实意义在于,每一颗孤独的心灵理应回应生命无时不刻的呼唤,没什么比行动更有说服力。
(《荒野生存》 克拉考尔 著)
在路上 嬉戏地生活,建设另一种健康
“我还年轻,我渴望上路”,杰克·凯鲁亚克的自传性代表作《在路上》,50多年来,一直为人热捧。
凯鲁亚克的《在路上》,洋溢着波希米亚式的豪情,有荷尔蒙式的男性阳刚之气。虽说生活几近嬉戏而病态,但精神是健康的。
故事主人公萨尔为了追求个性,与狄安、玛丽露等几个年轻男女沿途搭车或开车,几次横越美国大陆,几近病态地迷上旅游、女人、偷车、大麻、爵士、饮酒,样样都来,还喜欢谈些大道理,仿佛人生就应该肆无忌惮地狂欢。
它展现了那一代失去信仰的美国年轻人的苦闷、彷徨和消极对抗情绪,以及渴望获得经历、不愿接受被人强加的现实、不满于现状的一种状态。追求无拘无束的自我表达,逃离物化的都市,寻找心灵的自由。
《在路上》影响了整整一代美国人的生活方式,被公认为“跨掉的一代”的独立宣言。
凯鲁亚克消磨在路上的时间有7年,但用于写《在路上》的时间只有3个星期——在一卷30米长的打字纸上一气呵成。书中展现了美国辽阔大地上的山川、平原、沙漠、城镇……如一幅幅画卷展现在读者面前。
有一个统计,《在路上》出版后,美国售出了亿万条牛仔裤,促使无数背包族踏上漫游之路。这个统计不乏广告的嫌疑,但《在路上》这本书与由此引发的牛仔热从中可见一斑。
小说中的灵魂人物狄安是一个出生于西部城市丹佛的牛仔,出身寒微,与那些西部电影中带有强烈的英雄主义色彩的西部牛仔不同。他处在社会最底层、充满着美国开拓精神。
很多人说——《在路上》之所以是一部划时代的作品,社会模式对人精神状态的肢解和阉割,从而希望通过“体验”式的内心精神活动来化解理性思维模式所带来的沉重压力与束缚。这才是“垮掉的一代”真正的行为精神驱动力,它来源于对社会生活全面的触觉。
也正是如此,如网友评论的那样——《在路上》实际上不是一本“破坏性”的书,丝毫不牵扯对现实不满的“宣泄”,“反抗”和“反叛”。与此完全相反的是,这是一本“建设性”的,“希望性”的文学作品,特别强调以内心感受环境,自然与社会。
(《在路上》 杰克·凯鲁亚克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