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记也是日课
他的笔下是70年里社会生活的缩影
耗时12年的《夏承焘日记全编》日前面世
时代的
另一个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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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墨点圈圈,代表着夏老的一次自省。 这一天,他看到了西湖水干。 |
十二册,近400万字,耗时12年——不,准确说,是近30年,日前,《夏承焘日记全编》(以下简称《日记全编》)由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
温州人夏承焘,属于大众学术明星。在很多人的印象里,他有一连串高大上的身份——中国现代著名的词学家、教育家,毕生致力于词学研究和教学,现代词学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一代词宗”。
这位杭州大学中文系教授,在杭州住了30多年,但我们对他的日常生活、情感交往,几乎一无所知,只有在此前出版的《天风阁学词日记》中,探得一些角落,却还是离得很远。
在《日记全编》整理委员会的顾问名单中,吴战垒、吴熊和、陈铭,三位先生的名字加了黑框,已离世。但通过他们和他们的后人近30年的接力,我们得以完整看见夏承焘青年、盛年、晚年的个人生活史。
从1916年元日,到1985年8月13日——目前能找到的最后一篇日记,夏承焘写了70年。
他爱慕邻居,表白失败;朋友落难,两肋插刀;体弱多病,发誓做个时间管理大师,仔细记录每一次血压……除了读书札记、治词方法、治学方法、作品存录、唱和纪要之外,他大量记录时政要闻、百姓生活、朋从交游、山川游览,还有娱乐、药方、粮米等在不同时期的物价,以及历史变革中知识分子的心态。
历史的框架,我们都知道,消失的是毛茸茸的细节。日记,呈现的是相对真实的私人视角。从连续的、看似琐细的记录中,时代的细节,越来越清晰。
主编吴蓓说,历史和当代人之间,需要有一个审视的距离。日记的价值,需要漫长的时间去消化,去理解。我们能做的,是尽量保留原来的样子,读者自有判断和想象。
《日记全编》发布会前夕,吴蓓和责编路伟拜访游修龄——农史学家,他是夏承焘原配游淑昭的弟弟,也是夏承焘日记所涉及人物在世年龄最长者,今年103岁,是本报当年《文脉》专栏拜访过的学者。
游老对往事记不太清了,有一件事,他重复讲了几遍——
我这个人,欢喜音乐,会拉二胡,也想学小提琴,就攒钱想买一把。他在上海。我托人把钞票寄给他。后来,钱退回来了,因为还差两三块银元,最后没有买,我后来改学二胡,二胡便宜。过了一两年,有一天,我在家里拉二胡,他来了。我因为思想很集中,不知道有人来了,他也不响,在旁边听。
拉完后,他才说话——非常抱歉。
我听不懂,什么抱歉?
小提琴还差几块钱,没有买成。
1947年,夏承焘在日记里记下了这件事:“以无弓弦遂迟疑放过,使修龄不能成此艺,实由予一念蹉跎之过。平生最爱戴东原‘持躬守不苟二字,对人守无憾二字’两语,不谓躬蹈有憾之悔,思之疚歉。”
一切没有消逝。
夏承焘日记所记录的那些字句,串珠成链,我们可以深刻内观夏承焘的学养风范如何养成,以及细节背后一座城、一个国家、一个时代的历史现场。
本报记者 马黎
2~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