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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007版:小时·人文读本

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故事

  1857年的一个冬日, 毕秀姑降生于余杭仓前的毕家塘。当时的毕家塘只是一个四五十户人家的小村落,可周遭清水幽幽、绿荫环绕。

  自古红颜多薄命,毕秀姑幼年丧父(生父毕承祥),其母王氏后改嫁喻敬天。毕秀姑后去葛家当童养媳。同治十一年三月,十七岁的毕秀姑与二十八岁的豆腐店伙计葛品连成婚。葛品连既粗又丑,自然免不了一些闲言碎语: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毕秀姑天生秀丽,虽无钱施粉黛,可浑身洋溢着清纯气息,尤妙在肌肤莹彻,可谓是修身绣玉。平日里又喜穿白色上衣,下着绿色裤子,望去尤如一株白菜,故有“小白菜” 之雅号。有年仓前的龙舟会,余杭赶来观龙舟的浪子们见到小白菜如此标致,追哄得人群沸反盈天,自此后这个腼腆女子更少出门了。是有人生疑窦,穷家僻舍人家怎生得出如此出脱的人来。自有人说这一域曾是太平军攻余杭城时,守军在阵前铺下笔杆,攻城的马匹踩在笔杆上纷纷跌倒,造成太平军兵败失利,至今老余杭处尚有笔杆滩之说。兴许是逃难官宦绅士留下后裔,也有毕秀姑原生于南京一说。

  葛品连的继父沈体仁是个木匠,曾给余杭杨乃武家干过活,由继父出面央求杨乃武租了县衙前的两间空屋,从此小白菜成了杨家的房客。杨乃武家道殷实,杨乃武祖父辈可谓中兴,杨乃武祖父生有十子,分家业时各得金碗一只、金筷一双。杨乃武二十中秀才,三十一中举人,数余杭一枝笔。大有解衣读《离骚》,磅礴著文章,春风得意之势。那些浪荡轻浮年少,哪能上杨家打诨,可古今小人一个样,自己要不到的便谤讥于人,自然闹出了“羊吃白菜” 的谣言。

  倒是知县刘锡彤的儿子刘子翰依仗权势,叫人以绣花为名把小白菜骗出来,用药迷倒小白菜,而后将她奸污了。

  自古桀骛多灾难,文人才子多不幸,可这个杨乃武桀也桀得够酷的,甚至连浙江学使胡瑞澜大堂上也会与其顶撞起来。

  其实余杭知县刘锡彤与杨乃武早就结怨。一次杨乃武乘船外出,船行至余杭东门外“文昌阁”时,适逢刘知县来余杭上任,官船上大叫民船让开,谁知这个杨乃武不但不让,竟还躺在船舱里。那边官船仍大叫让路,此时杨乃武跳将起来,立于船头,大吼道:“我是新科举人杨乃武,我家有一双金筷子,若要打官司,我只需化一双筷子就能打赢。”说完,杨乃武又进舱躺着。官船内有人告知刘知县道,杨家是如何之势,杨乃武是如此之才,刘知县只得让杨乃武船先行,也因此在刘锡彤心中埋下夙怨。

  至于要把如此号称“清末四大奇案”之一杨案逆袭,主观上得力于杨乃武胞姐杨淑英和贤妻詹翠凤(续妻)两度上京告状;客观上迫于民间申报的舆论,翁同和等力谏慈禧借“振刷纲纪”,内中包括打击异己,否则能为一个小小举人罢免百余官员?杨案定夺:小白菜是畏刑诬攀,与杨乃武并无私情,但属男女混杂,判杖八十,方行开释。晚清这杨案,始于1873年,至1876年而审清,历时四年。

  四指落残的小白莱从京城回来后,婆家蔑视,杨家仇恨,乡痞嘲笑,地保训斥,均视之“祸水”。又家徒四壁,万念俱灰,小白菜思前顾后,唯有斩断红尘。毕秀姑与邻里们说:“这就是命。”

  对大多数人而言,生活的变化是缓慢的,今天和昨天似乎没什么不同。命运往往就是如此:有的人事事不顺,有的人一顺百顺。于是那年六月十九日,观音菩萨成道的日子,在邻里董高氏、郁氏等余杭镇上十七位大嫂的护送下,小白菜去南门外准提庵(今中南村木竹路处)削发为尼。然身在佛门中的小白菜思亲之情不泯,每年清明都回毕家塘祭扫父母之墓,也数度为丈夫上坟,杨乃武妻去世,毕秀姑手提两串银锭前去吊唁。

  毕秀姑法名慧定,木鱼蒲团中度过了五十个春秋,于1830年圆寂,法寿七十有四。余杭镇上董润卿为首的东南义社及姚锡和等绅士议定,将她安葬于大东门外文昌阁附近小青庙处。其用意是:这里曾是余杭上杭城官道,惹人显眼。二是小青庙旁原有七棵青松,这七棵青松,也有个来历。有位店主外出收账时随带一狗,那店主回家后,发现狗、账册俱失,等店主再找到那狗时,那狗已饿死,狗尸下正是那账册,主人便义葬那犬,并种上七棵青松。将小白菜葬于此,也许出于对她灵魂的慰藉吧!坟塔由六块青石板拼缀而成,后被毁。1985年余杭镇政府在安乐山东麓,按原样重修小白菜墓穴,现墓内只有小白菜圆寂时的那口缸。

  出余杭西安山村的杨乃武墓倒是原葬的,现墓前立有两碑:一块是安山村等6单位联立的“杨乃武之墓”新碑,一块毁于“文革”,后从村民周齐生家寻来胶合而成的是原墓碑。

  杨乃武平反后,为报答《申报》仗义,曾去《申报》当了一段时间编辑,后回故土养蚕,杨记蚕种倒是那时这一域名优产品。从原杨乃武墓迹象来看,杨家已家道中落了(现墓是当地政府经过修缮,辟成旅游点)。老虎虽倒可不肯息其威,有次老余杭来一戏班子,明已挂出《杨乃武与小白菜》戏牌,杨家硬要班头来杨家放过炮仗,供奉过祖宗后方可上演。无独有偶,也有钱氏后裔不看《杨案》影视剧的,因剧景中那毒药是钱氏药铺卖的,且药铺老板死于恶病。杨乃武生有一子一女,子杨桐卿意欲出家,后经家人劝解方息。后杨桐卿已精神失常,常在家把头发装束成道士相。杨桐卿生有两子一女,长子宪章,次子廷章。宪章后人在余杭地区。次子廷章娶杭城一富家女,就在新郎新娘回门之时,其岳父要廷章也不要回杨家,因杨桐卿反对,后廷章也不娶,遂无后嗣。杨乃武之女杨浚去了金华,据说她后代仍分布在浙江,也有的在海外。

  世局鼎沸,嚣嚣百年,一代红颜终成了余杭风韵传奇人物,这个故事如汤汤白水,仍将流传。


钱江晚报 小时·人文读本 a0007 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故事 2023-01-08 钱江晚报2023-01-0800011 2 2023年01月08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