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换锁工
□胡志浓
去开儿子鼓房的门,不料却把门把手整个拧断了。
已是晚上八点多,儿子刚练完鼓出来,还有谱子落在里面,我拿了工具左撬右撬,也无济于事。打了换门锁电话,说清楚了家里的地址,发过去要换的门锁款式,就等着对方安排师傅上门。
过了大半小时,家里的门铃果然响了。开门,没想到来的却是个一脸稚气的孩子,背着一个硕大的工具箱。个子虽也不矮,但看岁数也就和我上高一的儿子差不多。
他礼貌地跟我打招呼,问我要不要换拖鞋。我让他先进来,并把事先准备好的拖鞋递给他。他却说自已的鞋子脏,执意在门口脱了才进门。
我将他带到楼上鼓房门口,给他看坏掉的门锁,他说既然换锁了,开锁就不收费了,又拿出带来的新锁给我瞧,样子和我原来的相似,但要大上一号,好在倒也不显得违和。他问我收费250元行不行,我说没问题。他的报价顺利成交。
小师傅打开他的工具包,看上去还挺娴熟地把门打了开来。我夸他技术不错,他腼腆地笑了。我问他多大,他说他十八了。我又问,你是跟你爸爸学的手艺吗,他说不是,另外学的。
边说着边进了鼓房,三下五除二,他把原来的老锁卸了下来,拿出新锁准备装上去。但是问题来了,儿子的鼓房为了隔音,通间做了软包。门上是先装好了门锁再做的软包,所以软包的大小是卡着原来的门锁量身订做的。现在要换个大号的上去,软包太厚,卡不上。我看他捣鼓来捣鼓去,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我怕我在边上,他更紧张,就借故走开了去。听他在打电话,大概是在问他的师傅或者老板。他说门上有东西包着,太厚,锁卡不上。对方大概问是什么东西太厚,他说有一层厚厚的海绵。
我其实就在隔壁,对他说门上的是软包,他就在电话里跟对方说,门上包着软包,原来的锁小,新换的锁大,卡不上。这下对方应该是听明白了,大概是告诉他可以把里面的海绵割掉一点。他挂了电话,叫我道:姐,过来一下。
我过去,他问我能不能把锁边上的海绵割掉一点,外边的包布不会破坏。我说没问题,你看着办。他松了口气,看上去如释重负的样子。我说你慢慢来,不着急的。我又走了开去。
我很想表达一些善意,可能是因为他年纪尚小就出来谋生,又或者是他一副认真懂事的样子。特别是看到与他同龄的此刻戴着耳机听音乐的儿子,我对这个孩子有些莫名的怜惜。我去楼下削了两个苹果,一个切开装盘拿给了我儿子,另一个削好了皮放进了一个保鲜袋,打算等一下给这个孩子。我想他刚才着急忙慌得都冒了汗,给他吃正合适。
等我上楼,门锁已经装得差不多了。他自己试过没问题后,又走到里首,关上了门,让我在门外开锁试一试。我开门进去,望着他笑道,装得很好,上锁也没问题,这个门锁难度有点大,你很棒!
我想我露出的是老母亲般的笑容,他也望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收拾着他的工具箱,我边和他说着话。我问他是否跟着父母亲来的宁波。他说不是的,父母亲都在老家,他有两个姐姐在宁波。我问他亲的吗,他说亲姐姐。其中一个在北仑,另一个也在这附近,他和这个近的姐姐一起住。
他又问这个拆下来的门锁需不需要帮我带下去扔。我说你背着这么大个工具箱,挺重的,他说不要紧,带下去顺便的。
我问他钱付哪里,要不直接转给他,他却让我付到之前联系过的老板那里。我本想如果是直接付给他,我可以多给一些,给孩子一点鼓励,但既然是付到他老板那里,那我也就按约定的价格支付了过去。
他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我将刚才准备好的苹果递给他,他推辞了一下,但还是接受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我也是。
我给他打开楼道的灯,看着他下楼,嘱咐他小心,他跟我挥手再见。看着他下楼时那尚且稚嫩的背影,有许多感慨。
我想首先这是个很好的孩子。十七八岁,正当是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年纪,既便是没有继续学业,恐怕也没有几个愿意学一门普通的手艺,小小年纪,就自食其力的。这个年纪,多的是在游戏厅里打发时光的少年。
另外,虽不清楚他的家庭,但是一户人家,有三个孩子,若在经济不发达的地区,除非孩子有天赋,善读书,要父母倾力去培养也是不现实的事。但是他的父母至少教会了他踏实做人,脚踏实地生活,还教会了他为人处事的规矩礼数,这也不能不说是一种成功的教育。
我想这孩子将来也不至于差的,踏踏实实,勤勤恳恳的人,虽不一定能出人头地,但一定是能过上热气腾腾的生活的,并且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