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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D0013版:人文·晚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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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灯下的孩子……
· 何其沉重的关怀
· 我们家里的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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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6月8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何其沉重的关怀
  转眼又是高考,仿佛一年一战。

  我们不时从报纸上、电视里看到这样的消息:某地在高考前一月内为考生“送安静”,限制噪音污染;某区为保证考场不受打扰,将公共汽车改道行驶;某市公共汽车在高考时间,免费让考生乘车;某城为高考生醒目,以便全社会关照他们,特地让高考生穿上统一的高考汗衫;更有甚者,两年前见报说一些家长自发地在某考场附近筑起人墙,不许任何车辆从考场前面通行,急救车都不行,他们担心马达声会影响考生思维,等等,等等。总之,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时刻,这是一个全社会都必须照顾和体恤高考生的时刻,这是一个一切都必须给高考让路的时刻。人们还管这叫人文关怀。

  这真是一份沉重的关怀。它走得未免太过。因为这种关怀无形中在营造一种气氛。它给考生造成错觉:这是我的一次人生决战,这是决定我命运的关键时刻,这是奠定我未来事业的唯一机会。除此之外,别无它途。否则,怎么会有整个的社会来为我服务给我让路?

  应试教育将高考逼成人生途中一条狭窄的小径。这的确让考生压力重重。而来自全社会的注视和有理无理的关照在这压力上又加上了法码。它们合力的结果,是使得本来就紧张不安的考生们更加恐惧失利。同时,它们还使这些年轻的、长年埋头于书本的学子们只习惯享受社会的关照,而忽略了人生中更加重要的一项内容,那便是承受——承受因外在原因而导致的失利。否则,我们就无法解释一场高考结束后,我们为何总能听到失利者接二连三的惨剧消息。

  而高考真的就重要到这种地步吗?当然不是。高考对于一个年轻学子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比平常的考试稍微重大一点的考试,如此而已。即使失败,明年还可以再来;即使明年不想再来,还可以选择其他职业;即使不想马上就业,还可以挑选其他方式继续学习。只要你想,就可以选择,只要你努力,就可能成功。但是,我们的家长、我们的学校以及我们的社会却偏不将这一宽松的思路交给考生,却偏要把一群人的考试变成一个社会重大的事件。

  不是说高考不需要关心,但这种关心是把高考寻常对待。把它像成人考试一样看待,把它像电大考试一样看待,把它像自学考试一样看待。其实那些考试又何尝不重要?再说一句尖刻点的话,一个考生,如果一点噪音都会影响他的思维,稍有波折,就会影响他的考试,这么脆弱的人,就算他全部考了满分,他又有什么用!

  写到此,突然想起我在1978年高考。那时我还是一个装卸工人。考场距我家有大约近一小时的路程,中途还需要转车。当时没有的士,也没有进餐馆的习惯,更没有在附近旅馆包房间的思路。三天的考试,我都是上午考完一门,就赶紧坐车回家吃饭,吃完饭又乘车赶去参加下午的考试。这是当年的社会给我的唯一的一次自我选择机会,如果错过,恐怕我就再也没有出路。对其他考生也是一样。但是,那时的我们考试之前很从容,考完之后也很从容。尽管那时的考试(恢复高考)对于中国是一次何等巨大的事件,然而整个社会却给了我们一份平静。正是这份平静给了我们力量和承受的勇气。

  ■方 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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