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互动
问:你如何看待季羡林先生多次提出的“21世纪东方文明有望取代西方文明,成为文明主流”这样的观点?
答:谢谢这位先生非常关注我老师的意见,我希望把季先生的这句话,包括“21世纪是东方文化的世纪”,还有句话“30年河东,30年河西”,都视为老人非常好的一种愿望,这对于季先生来讲并不是一个非常严格的学术表述。我同季先生的接触比较多,我的理解是,这句话并没有完全表达出季先生的学术思想。我想,文化不是一个取代的问题,而是一个共存、共同发展的问题。我想季先生的意思不是说“21世纪把西方文化赶出东方”,老人家的这个意思,或者老人家的一部分意思只不过是说,我们东方文明受歧视很久了,到21世纪,我们要直直腰了。就是这个意思。
问:对于世界文化,一方面我们觉得是融合,一方面又有一种说法叫“文化入侵”。你怎样解释这种现象?
答:我觉得这是一个文化学上的理论问题。也许在面对外来文化的时候,我们的选择空间很小。什么意思呢?就是当你引进了麦当劳、肯德基这些东西的时候,你绝对不可能只要它带来的生活便利,而不要它速食背后的文化。所以,有时候就文化交流而言,的确意味着那个时期的强势文化对相对的弱势文化占据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要提文化入侵。
问:现在我们有一种说法:民族的也就是世界的。怎样在这样一个国际化的潮流下保存我们自己的文化?我们应该怎样做?
答:对于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这个话题,首先要确定到底什么是你自己的。我们汉族是在人群当中很少见的一个民族,这个民族少有自己的音乐,少有自己的民族舞蹈。扭秧歌等都是区域性的,甚至我们今天认为是自己的比如唢呐、二胡、琵琶,都是外来乐器。在现在情况下,我们只能以一种非常健康平和的心态来看这个问题,我既不去追赶时髦,但我也不刻意拒绝外来的东西,尤其不拒绝去尝试。其实在国际化的背景下,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主动选择的空间。
问:外来因素对孔子的儒家文化都有哪些影响和冲击?
答:这个问题很大,也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我们守得住还是守不住,这已经是非常个人化的选择了。我比较早就到欧洲留学了。我觉得在基本的伦理道德方面我守着儒家文化的底线,但是在生活方式上我喜欢欧洲的。我想真正的冲击还没有到,因为在我们生活的时代,还有一批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老人,还有我们一批前辈在。我想到我的孩子他们这一代成长的时候,等我孩子的祖辈走掉以后,这个冲击才会真正显示出来。
问:你如何看待有的学者将中西文化做出一番比较之后,得出中国哲学艺术都不如人的观点?
答:就这个比较而言,我觉得意义不大。为什么呢?有些东西不能比的,比如音乐,有没有一个客观标准我以为很难说,比如说我儿子喜欢的音乐,我觉得实在不那么悦耳,但是我喜欢的音乐我儿子觉得很老土。就哲学而言,按照大家公认的学术意义上的哲学标准来讲,它本身是西方的特长。我觉得通过一种比较判出高下,远远没有通过比较找出异同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