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德赉在重庆
张瑞德
抗战爆发后,国民党军统为了加强侦译日本军事密电,于1938年10月成立密电组,聘请美国人雅德赉(lài)来华任顾问,挑选当时中央警官学校特种警察训练班(简称特训班或特警班)各期对密电研译有志趣的学生51名为组员,在雅德赉训练指导下,从事日电侦讯工作。
雅德赉的教学研译工作渐上轨道,1939年一年内,参与的人员由 15名学员和 15名电务人员,发展为50名学员和100名电务人员,侦收机50余架。侦收到日本密电 20万份,经过研译者有2万份,虽未能破译日本陆军密码,但是仍有相当贡献。它不仅为军统培育了一支侦译的力量,奠定了以后向各方面扩展的基础,同时也为戴笠个人事业带来加分的效果。
雅德赉在华期间,不仅薪资高,而且在生活上也备受礼遇,与陈纳德相较,仅略逊一筹。他的住处“豁庐”原为一川系将领的住宅,有坚固的地下室可避空袭,军统又为他安装了壁炉和卫浴设施。浴室的浴缸、抽水马桶和洗脸盆均由香港空运而来,用当地水泥和白卵石砌造而成。在人口超越 100万的重庆市,此种规格的浴室,尚不超过六间。浴室所用的水,系由2人用扁担和木桶从长江爬 500级台阶挑上来。水挑上来之后,即倒入一个木桶,再用手工将木桶中的水抽至屋顶上的另一个木桶,使用时水再由水管流至浴室。为了雅德赉的每日三餐,军统特地从香港请来了一个厨子,并提供威士忌、白兰地和葡萄酒。另有三个译员及二个勤务兵负责照料雅德赉的生活,一辆轿车专供他使用。雅德赉在华后期,军统还替他订了一份英文报纸及一种英文杂志,定期从香港空运至重庆。
军统担心雅德赉被日本人绑架,外出均有人跟踪保护,雅德赉则认为是侵犯个人隐私,经常设法摆脱。
1939年末,雅德赉开始经常出入重庆的外国记者招待所。此一招待所为国民政府国际宣传处有鉴于外国记者群聚重庆,生活不便,乃将一废弃建筑物改建为一专门接待外国记者的招待所,共有 13个房间,于1939年7月启用。招待所的收费低廉,房租每月为法币 40元,每日供应西式早餐及中式午、晚餐,每月膳费仅收法币20元(依1940年6月汇率,每月房租尚不到3美元,膳费则为1美元多点),因此成为在渝外籍记者、传教生、顾问、商人、外交官、间谍、骗子、妓女等三教九流出入的场所。雅德赉经常流连在此打扑克牌,著名女记者项美丽即为雅德赉一位牌友的女友。其他经常在招待所出入的还包括白修德,当时他只有23岁,刚自哈佛毕业,后来成为时代周刊的著名记者。雅德赉的年龄虽然比白修德大了二十多岁,但是两人惺惺相惜。白修德晚年时曾在他的回忆录中对自称 “Osborne”的雅德赉,有以下的描述:
“Osborne”很喜欢我。他是个极为幽默,且放荡不羁的人。他的嗜好包括喝酒、赌博和女人。当我们成为朋友后,他认为他应该教我打扑克牌,他让我站在他背后看他如何用双手横扫各家的钱。他也觉得应该教我一些性知识,曾经试图说服我邀请一些他所认识的“上选”小姐到他住处参加宴会。我不愿学,波士顿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
但是雅德赉仍然教了白修德一些重要的事情——在空袭时应如何做。雅德赉认为如果直接被炸弹炸到,那么谁也救不了你,空袭真正危险之处,在于窗户被炸后的玻璃碎片。因此,当听到警报时,应该“拿一杯酒,躺在沙发上,并且放两个枕头在身上——一个盖住眼睛,一个盖住鼠蹊(下腹部与双侧下肢连接的部位,编者注)部位。玻璃碎片会使这两个重要器官受伤,如果眼睛或鼠蹊受伤,也就不值得活了。”
雅德赉至中国,他在美国的女友艾德娜拒绝与他一同前往。雅德赉在重庆期间虽也常写信给她,但是这些信大多是官样文章,语气甚为强势,毫无浪漫可言,不像是一个远离家乡漂泊在异乡的男子所写。
雅德赉不论在美国或是中国,均是一个具有高度争议性的人物。在美国,雅德赉由于出版畅销书《美国密室》泄漏工作机密,成为令美国政府的头痛人物,因此自离华返美后即不再为美国政府所用,但是他1958年病逝后,仍获葬于阿灵顿的国家公墓,与几位四星上将的墓地并列。
(选编自《山河动: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的军队战力》张瑞德著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